屋内的光线很暗，但莱阳依旧能看清嘉琪眼角的泪光，她像个被随意摆放的玩偶，斜着脑袋朝窗外失神，任由泪水湿润了整张脸。
莱阳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唤了声她名字……
见她没反应，莱阳又吸口气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但你，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一定要尽力抑制住情绪，不然……”
斗大的泪在这一刻又潸然落下，止住了莱阳话语。
片刻后，嘉琪痛苦的看了过来，咬着嘴角道：“莱阳哥，你说当初我要听话一点，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嘉琪。”
莱阳心跳猛地漏了半拍，撑在被子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他喉结动了动道：“这不是结局，这只是半路的颠簸……”
“那什么算是结局？”
嘉琪抽泣声越来越明显，情绪也在渐渐失控。
对此，莱阳咬咬牙，边帮她擦泪边说道：“感情的结局是心死，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失望，那就算是结局了。可你们并没有，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你依旧为他担心，他依旧为你祝福……那这，怎么能算结局呢？”
换口气，莱阳坐直身子，用手指向天花板说道：“它也在看呢，它是有些调皮，贪玩且善妒，可我们依旧要相信它，相信它的善恶分明，相信它的怜爱慈悲。我们也只能这么告诉自己，不！一定要这么告诉自己。”
嘉琪眼眶里又凝聚了一堆星闪，眨眼的瞬间，似洪荒宇宙破碎般迸发。
彷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长吐口气道：“我……我会尽力控制的，如果控制不住，莱阳哥……你就一棍子打晕我。等一切，一切都好了你再把我叫醒哦……这次，我一定听你的。”
她在落泪中给莱阳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
莱阳边帮她擦泪，边红着眼眶说了句傻姑娘……
飞机是次日早上11:35分起，从浦东国际机场直飞普陀山机场。
嘉琪因需坐轮椅，所以莱阳和云麓提前两小时到达，在机护人员的帮助下上的飞机，于一小时后到达。
李点已经安排好了车在机场等，是辆商务车，后备箱刚好可以把嘉琪的轮椅塞进去。
三人落座，等车子一启动，莱阳也才给魏姐回了微信。
魏姐在自己起飞前打了三个未接来电，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和李良鑫有关的，所以莱阳此时一边敲字，一边尽量将屏幕侧着，不让嘉琪看见。
【你到舟山了？！】魏姐回信道。
【嗯，刚在飞机上呢，怎么了姐？】
【有点事要跟你聊，那既然你都来了，咱们见面说吧，我这会就在医院呢。】
魏姐发完后，又问：【嘉琪也跟着一块来了？】
【嗯，在我旁边呢。】
魏姐发了个“懵态”的表情，随后道：【那一会抽空咱们先私聊吧，情况有些出人意料。】
【……】
此时嘉琪干呕了一声，莱阳赶紧收了手机看向她。
云麓也抚着她的背问不舒服吗？嘉琪摇摇头，说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心里有点难过……
听此，莱阳吁口气靠在椅背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远处一片片蔚蓝的海，在静音中跌宕起伏。
……
到达医院门口时，魏姐和李点已在此等候，他们身边还站了两位白大褂护士。
打过招呼后，护士帮嘉琪坐上轮椅，并推着她进了医院大厅。一行人静默地走进电梯，上了六楼。
这一层很安静，走廊内静谧的只剩下滑轮和脚步声，可随着护士脚步的停止，在一间病房门口，嘉琪呼吸的颤抖声也钻入众人耳旁。
魏姐瞥了眼她，抬头对大家道：“从抢救完到现在，李良鑫基本都在昏迷中，就早上醒来了一会会。所以别太多人打扰，最多进去两个人吧。”
“那我陪着嘉琪吧。”
云麓开口后，莱阳也不再多言，点点头道：“尽量别让她情绪失控。”
云麓嗯了声，刚要推门时魏姐又喊了句等等，她说李良鑫的奶奶也在里边，让护士先给打声招呼吧。
轮椅上的嘉琪忽然肩膀一抖，昂起头时，长长的睫毛已被泪打湿……
“阿娘（舟山话）来了多久了？”
“听医生说，昨天就一直在这儿。”
魏姐垂目说完，又问要不要先叫奶奶出来？
见嘉琪点头，护士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半分钟后，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慢步出来。
她个头很低，外加身子像虾一样蜷着，所以在看向大家时需要用力地抬起头，这也让莱阳看见了她额头松弛的皱纹，苍白的头发，以及那双哭肿的、像琥珀一样混沌的眼睛。
“阿娘！”
嘉琪终是没忍住情绪，哭着喊了出来！
老奶奶表情一怔，瞳孔似有刺激般收缩，耳朵朝面前的嘉琪转来，同时伸着双手去触摸……
这一幕，让莱阳和云麓瞬间眼眸微阔，心里像打翻了什么东西，酸落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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