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家父可能会教训我连心仪的女子也搞不掂么……我哪敢同他说，自然是不知道的！”章以尘有些尴尬，不自觉咳了一声。
李澈面色愈发古怪，“那章道友……你可知道，一旦你事成后，都会发生些什么？”
章以尘理所当然道：“知道啊，我找到那女子后，表露爱慕之意，华氏看在……嗯，我父的面子上，大概率就会同意我俩之事。”
‘你就没有想过那女子不同意的情况么……’李澈肚内腹诽了一句，又道：“所以说……章真人是默许你这样行事的吧？”
眼看章以尘要说话，李澈却不待他，马上接着道：“毕竟华氏可是招亲，而非搭建一个平台让你与那女子结识，慢慢交好，温处男女之事。”
“一旦你被华氏看中挑出，那么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的就是谈婚论嫁，我猜道友你虽然心好那女子，但肯定没有触及到这一地步？”
“或者说至少还未有考虑，换而言之，章道友你大概率会拒绝？你拒绝自是无碍，但你一言一行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章真人。”
“华氏看你来参见拜火法会，只道是章真人授意你来，或是经他应允，章兄你此时出尔反尔，这不等若是……拂了章真人的脸面？”
章以尘中间几次要插话，都没寻到好机会，然而他听着听着却就静默了下来，面露恍然，还带有些后怕。
李澈只看这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环。
然而这却是最为浅显的道理，换做一个思虑周全——或者说及冠之人，怎么也不该忽略这一问题。
‘这同光楼毋论哪里都被打点的妥妥当当，有条不紊，风雅别致，怎么也不像是这位能够经营出来……’
李澈心下生疑。
章以尘却抿了两口茶水，沉默半晌后，缓缓道：“还要多谢李兄替我想通此事关键。”
李澈笑着颔首，知道他肯定也想通了此事。
然而下一瞬，笑容便僵住在了李澈的脸上。
章以尘目光微沉，眼神里闪烁着李澈不知道哪里来的坚韧，“但我意已决，若我今次没有花下功夫去找那女子，十年后，数十年后，我扪心自问今日选择，必然要后悔。”
“是以说……章某并不打算放弃！”
李澈大感意外，听见他仍旧不依不挠要去找那女子，只道这章以尘实在有些拎不清楚状况。
但听见他后半句，却又有些感慨。
有多少人在面对一些难以抉择的问题时，会选择退缩，会选择避开，而不会问上自己“假若今日我不做，会否后悔”这么一句。
章以尘种种表现来看，应该只是涉世未深的缘故，这才导致他思虑不周，有些天真稚嫩。
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能看出来他的一些本心。
会这么问上自己一句的人，一旦成熟以后，为人势必多有主见，配以相应的眼界，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且这种心态其实对于修道也有不小的裨益，时刻审视自身，再配以那章真人所有的修道资源……
李澈收起了此前的些许轻视之心。
章以尘一拳头锤在手掌心，猛然抬起头，“李兄，那拜火法会可以多人一道参加，你若有意，我叫了几个好友一道，咱们凑一起？”
李澈斩钉截铁摇头，“叫章道友失望了，拜火法会我确是会去，但参与对于招亲一事我却没有兴趣。”
说罢，拱了拱手。
他想要岩壳熔心。
原本也的确有参加拜火法会的念头，但方才提醒章以尘的说辞，却同样也给他自己敲响了警钟。
他如今身份非凡，宸虚派掌教真人座下，嘉峻李氏嫡子，毋论哪一种，冒然去参加这拜火法会，很可能会给别人传递一种错误信息。
要么会被认为他是受颜真人指点来参加，背后留有深意；要么是嘉峻李氏与宣桉华氏又有了结下姻亲的打算。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人引发绵长的揣测，无论李澈自己口头怎么解释都没有用，谁也不会认为，他自己的想法就能代表宸虚派或者嘉峻李氏。
是以，李澈便不再打算参加这拜火法会，转是去开开眼界，同时逛一逛那座“树城”，看能否采购到合用的宝贝。
或者说，他可以直接向宣桉华氏开口，藉用身份之利，等价或稍稍溢价易换一份岩壳熔心。
至于说人家愿不愿意……那就得等他问了再说。
岩壳熔心虽然珍贵，可作自己本命飞剑的主材料，但却绝不是只有这一种材料可用。
如今得有郎今音的灵石，以及候乔的“馈赠”，他尽可以放心去搜罗，求购自己所需要的宝材。
啪嗒啪嗒。
章以尘面露憾色，正待说什么，屋外却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公子可在里面？”
一个沉稳但略显沙哑的男性声音传来。
“公子在里屋，还有两位客人。”
李澈能听到来人脚步声一顿。
“与我通报一声。”
“是，邱老。”
房门被推开，屋外值守的侍卫走了进来。
然而还不待他说话，章以尘就一下从座位上窜起，理了理衣袍，正色道：“邱老来了，何须通禀？让他直捷进来就是！”
“是！”侍卫点头，复又告退。
不旋踵，沉稳沙哑的声音复又传来，“礼不可废。”
一个胡子花白，身型佝偻，却仍有七尺半余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他嘴角下垂，鼻如悬胆，双目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污浊，但顾望间却有精芒隐动，让人不敢小觑，独有一股肃穆。
见到他人，章以尘迎了上去，笑道：“邱老，来，先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段时日你要在府内修炼么？”
说罢，又朝一边侍立的女从一拍手，“上茶！”
邱老被他扶着落座，慈蔼地笑道：“我听说有贵客上门，你亲自相迎，那我这个被你母亲安排来辅佐经营的老东西，怎么好安居于府呢？”
章以尘笑道：“这不是不想打扰邱老你做功课么？来，我为你介绍，这是宸虚派颜真人座下弟子李澈，这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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