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就是渊狱鬼城，与你想象的可有出入？”
低矮的山头上，一个黑袍罩身，头戴笠帽的男子摇摇指向不远处，透漏在外的一对眸子泛着莹莹红光，迥乎常人，诡异瘆人。
“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视线开阔，浓雾远要比渊狱鬼界内其他地方稀薄。”
说话的是旁侧另一人，短衫披身，衣襟大敞，胸膛裸露在外，双手合十，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巨大的珠串，每一粒都有婴儿拳头大小。
这却是个光头僧侣。
只是他浑身皮肤白得不正常，锃亮的光头上还刻镌着一副鬼怪画像，一对栩栩如生的尖爪一直延伸到脖子间，像是扼住了他的呼吸，光看着就叫人胸口发闷。
“确实是迥乎我所想……”
最后说话的是个身形瘦削的男子，一头乌发高盘，脸色发青，眼泡肿胀无神，身上穿着一件麻衫，无精打采，似乎有病恙在身。
三人就站在这座山头上等了一阵。
脸色发青的瘦削男子看了看自己双手与下半身，面露豫色，问道：“余队，我们这样真不会被发现么？”
这赫然是李澈、余兴言、厉春三人！
余兴言此刻外形为那黑袍男子，淡淡道：“这禹真人炼制的‘皮相宝身’哪是那么好识破，我们用了也不知多少次，何时出过差错？”
李澈想起牢笼内内那三人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问道：“这真的是禹真人所炼制？”
这所谓的“皮相宝身”，重点全在“皮相”二字上。
李澈三人如今模样能够大变，浑身魔气隐隐，叫人看不出来端倪，盖因把牢笼内的三人浑身表皮给取了下来……
当然，不是撕剥，只是掐了一段决目，在那三个倒霉蛋的眉心一点，他们整个外皮都自动脱落，最后卷收成一角菱形状，薄若蝉翼的皮纸。
贴附在眉心后，便又再次展开，毋论身形、骨骼、还是一身法力，居然全都能变成这“皮相”来源之人的模样。
这不是最骇人的，骇人的是，那三人虽然早已虚弱不堪，气若游丝，但多少还能讲话走动。
而一待取下此物，他们就像是死去了一半，猩红色的血肉裸露在外，却不见一滴血液流出，感受不到半点生人的温度，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说是哪家魔门的凶恶手段也不为过，谁能想到出自一名玄门修士，故而李澈有此一问。
余兴言看了李澈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化身僧侣的厉春却开口道：“不须心生怜悯，他们对待我们如连猪狗也不如，只把我们当血食饲料喂养给那些鬼物，以己度人，我们又何须有所愧疚呢？”
李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有些沉重，余兴言见状，看了眼天色，说道：“准备准备吧，我们这就动身进去了！”
李澈与厉春正色，点了点头。
“皮相宝身”虽然奇诡玄妙，但却终究只是徒具其形。
李澈三人一身的魔道法力实际上并没有办法施展，一旦真个运使什么术法，立马就要露陷儿。
因而三人下山后，并没有选择飞遁，而是徒步走向数里外的渊狱鬼城。
临近鬼城狩猎区，即便只有这么点路，三人也遇到了一只鬼物。
好在并不甚厉害，余兴言又是炼体修士，即便不催动法力也能灭杀鬼物，因而三人并没有使用本家手段，免得不知道哪里有人窥觑在侧，加大暴露风险。
三人走得很慢，随着逐渐靠近渊狱鬼城，周近偶尔有御虚魔洞的弟子身影出现，大多是独身一人，行动时鬼气森森，阴雾缭绕。
李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见四下无有他人，便轻声问道：
“余队，既然你们曾经来了多次，为何不考虑从这里混出去？是没有准备好么，还是说有什么特殊的条件满足不了？”
纵然来过多次，可以看到余兴言仍旧有些紧张。
他皱着眉头不住地警戒四下，一边转首，一边说道：“谁不想从这里出去呢？又有谁不曾想过与你一样的打算？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厉春也满脸戒备，补充道：“我们不识字！”
“不识字？”李澈不解，旋即会意，问道：“是这魔门用了什么特殊的文字来交流么？”
“嗯！”余兴言点头，“渊狱鬼城内，所有用文比标注的地方，譬如殿宇、宫阁，全都是用的一种我们所不识的魔篆，无从得知究竟。”
李澈奇道：“余队你们没有寻人问过么？套话？”
厉春摇头，“你道我们什么都不懂么？我们自然寻人问过话，但你要知道，魔门修士与我们大有不同！”
“若是我们玄门修士或者灵修，你寻生人请教点问题，大家看在同道的面子上，要是知情，多多少少愿意说上两句，哪怕不清楚的，也都会客客气气表示不知。”
“但在这里？魔门修士？呵呵，谁来管你去死？”
“况且在他们眼里，大家都是从界外传送入界的，也不是傻子，你这么一问，他们见惯了尔虞我诈，防范之心本就重，只当你心有歹意，别有所图，根本不会来理会你！”
李澈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边走心里暗叫“棘手”，开始思索起自己该要如何办法，在不让魔门修士生疑的前提下，套问或是寻找出出离此界的办法。
余兴言看他有些走神，低喝道：“有什么容后再思索，马上要进城，别露出马脚来了！”
李澈紧忙抬头挺背，道了声“好”。
嘴上这般说，但他却仍还再思索，只是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城门下也不自知。
两个身穿黑色皮甲，腰间挂刀的御虚魔洞值事弟子拦住了三人，例行让他们出示身份凭证。
这些东西早在决定用那三名御虚魔洞弟子”皮相“的时候，就已经一并准备妥当，厉春与余兴言如序奉上，验明之后先一步越过拒马。
“喂……喂！你！快点出示身份！”值守的御虚魔洞弟子推了李澈一把。
李澈想得出神，这一下才回醒过来，不自觉抬首，就看到巍峨壮阔的城门，顶上高高挂这几个篆文——“渊狱西城”！
李澈暗道：“这就是西面的渊狱鬼城么……”
念及此处，他忽然愣住了。
我怎会认得这魔道篆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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