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不过几步路，就又被贺秋画拦住，“让开！”
她喝道。
“外祖母，秋画求求你，别赶秋画走。往后秋画一定安安分分做人。”
“安安分分做人？敢情我说了这许久，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陆老夫人闭了闭眼，她从前怎么没发现她是这般愚笨之人？
贺秋画摇了摇头，依旧乞求道，“祖母。”
“不要再叫我外祖母了。从今日起，你就不是我陆贺两家之人。你还是想想你从前姓什么名什么吧！”
贺秋画被陆老夫人一句“你还是想想你从前姓什么名什么吧！”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果然知道了。
怎么办？
现在已经不是想她怎么知道的时候，而是该怎么阻止她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陆老夫人似乎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道：“方才我就说了。你只要离开陆家，也不能出现在贺家，从前的事情我一概不和你计较！”
贺秋画摇了摇头，看着她，心下一狠心，单单她不计较是不够的，她不能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不能。
只要陆老夫人出不了这个门，这件事情永远只有她二人知道。只要别人不知道，她就永远是陆家的外孙女，是贺家的嫡亲长女，那个阿瞒她以后再收拾，现在她的目标是让陆老夫人开不了这个口。
陆老夫人看着眼里泛起了冷意的贺秋画，微微眯了眯眼，“你又想做什么？”
难道她竟然死性不改仍然想做点什么？
贺秋画冷笑道：“外祖母，对不起了。我求你了，你不依我，我只能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说到这里慢慢逼近了陆老夫人，而手却伸向她的身后，那里有一个针线篮子，里头有一把锋利的剪刀，那是平日里阿瞒做针线的时候用的。
陆老夫人见她真的起了杀心，脸上满是震怒的神色，“你敢！”
贺秋画手里握着剪刀，“您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话音刚落，人就握着剪刀冲了过去。
陆老夫人好在还算身手敏捷，往左前迈了一步，正正好避过了那凌厉的一击，贺秋画见这一刺落了空，又再次追了上去，两个人你来我躲，每次要到门边的时候都被贺秋画拦住，陆老夫人只好向外喊道：“来人！来人！”
可陆老夫人边跑边叫，外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没有用的，您别白费力气。”
贺秋画冷笑，“外祖母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连您自己方才说的话都忘了？您不是让所有的丫鬟婆子都不要靠近这间屋子吗？想来这也算是老天爷助我，要让我这个贺家表姑娘当得稳稳当当的。”
陆老夫人看着她张狂的模样，嘴里抖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从前真是有眼无珠，过了大半辈子，竟然看不出这丫头包藏祸心，难道她临了竟要栽在这死丫头手里？
“你如果胆敢在这里行凶，你也活不了多久的。你以为小九查不出来？”
陆老夫人的警告和威吓对此时已经豁出去的贺秋画丝毫不起作用。
“我当然怕表哥。不过，如果外祖母是死于意外，那就另当别论，任凭他怎么查都和我贺秋画无关。”
“你疯了。”陆老夫人看着她时而镇定时而冷笑一点退路都不留的样子，下了结论道。
“是，我是疯了，不过也是外祖母把我逼疯的。”贺秋画也不隐瞒这件事情，从她担惊受怕夜夜惊梦开始，从父亲娶了继室夫人开始，从夫人有了身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将父亲的宠爱完完全全夺走开始，从她一个人来到陌生的陆家开始，从所有人看她时各种复杂的目光开始，从夜深人静时她躲在被窝里哭泣开始，从她偶尔想起来的干枯褶皱的女人的双手，从家徒四壁只有冷水可以喝的那段时光里开始，一切的一切，成就了现在的她，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说着她再次举着剪子冲了过去。
陆老夫人这次却是再也不闪不避，很是精准地扯住了她的手腕，贺秋画的手腕被她握得生疼，疼得握不住手里的剪子，剪子被陆老夫人扯了下来，一把碰到了远处。
贺秋画努力挣脱着陆老夫人对她的钳制，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开来。她咬咬牙干脆推着陆老夫人往后而去，后面是一个摆着各种物件的檀木陈列架，陆老夫人注意到身后的檀木陈列架，一把将贺秋画和自己调转了一个方向，砰的一声，贺秋画的后背狠狠地被撞向陈列架。
檀木陈列架将她的后背磕得生疼。
两个人继续推搡着，贺秋画想要挣开，却被陆老夫人紧紧地牵制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两个人的推搡不停地撞着陈列架，那上面的物件砰砰砰地不断摔在地上，而那上头一个小小的陶罐子却不知在何时已经慢慢推移到了陈列架的边沿，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陶罐子，就在贺秋画最后一次大动作的挣脱之下，那陶罐子终于还是跳出了陈列架，从高空落下，砸在了陆老夫人的头上，不过一瞬之间，陆老夫人感觉到头部一阵震荡，贺秋画煞白的小脸竟然开始慢慢模糊了。
接着她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了那些碎片上，手上身上都被碎片扎到了，很快她周身的衣裳也渗出红色花团来。
贺秋画死死盯着倒在血泊里的陆老夫人，心里闪过一丝慌张，不过她很快镇定过来，探身过去，将手放在陆老夫人鼻子下面探了探她的鼻子。不过一下子，贺秋画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头。
没气了？
死了？
贺秋画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打开了屋门，又快速关上，不过几步，她立刻回身又推开了屋门，回到屋里看着满地的碎片，又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污糟，还有额角上的疼痛，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就朝着墙壁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她慢慢扶着墙壁坐了下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起来，不过一瞬间便陷入了黑暗。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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