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自己想岔了，早就该准备好菜。想想，有福阿爷和志成那边恐怕也是不会拿自己的钱的，二叔就更别说了。
那既然只能请饭，那就请饭吧。不过——
“那行吧，我知道叔婶都为我想呢，是我自己考虑不全。只是，既然还是请饭食的话，多谢李叔和婶子好意了，我二叔原先也提过这事，我明日去说一声，直接在我二叔家里办好了，也近。”
李家听到这话没再说什么，都表示同意，毕竟人正经二叔还在呢，愿意帮衬的话当然更好，自然还轮不到他家，也免得村里闹闲话。
于平在家确实也跟方氏说起这事了，只有福叔和志成，多三个大人一个小娃子而已，只这么几口也不算费事。
可哪怕就是一口，对方氏来说也是别人啊，凭啥啊，就得她来忙活了？
这么想着，她话里话外的就不情愿：“这请饭食的，多是以后得换工的。以后阿长人都不在家，哪个去啊？你去啊？不是我做婶子的想偷懒，三五个人就是加碗米、添双筷子的事。只是这事这么办真不合适，别人还当阿长算盘打得精，只进不出呢，还是让阿长付点工钱吧，别请饭了。”
她自是知道就算给工钱，自家这个也不会拿她侄儿的，可反正都是白干，好歹今日自己还得了几样菜，左右算下来倒不亏。
要明日自己这儿真操办起来，自家男人这傻子米油菜钱都肯定不会要那边出的，明明别人家请人插秧，反倒自己出人出力又出钱，为哪桩？
于平一想，确实也是，干脆就把这心思歇了，也没再嘱咐安排饭食的事了。
那头，于长俩人还没吃饭，便没在李家多逗留，带着李家坚持回的一包米锅巴和半篮子香椿芽回的，那香椿芽吴氏说是金花摘的。
于长不知婶子为啥特意说这一句，但是在槐树村呆久了多少也悟到了一些，便附和着说了句“金花妹妹果真是既能干又懂事”，就在李家的笑意中转身了。
好不容易回去把青菜炒了，汤又再热过一遍，自家饭食终于上了桌，要不是原先都备好了，这会子还吃不上呢。
等菜都上了桌，他才发现之前没仔细瞧的那几样菜是什么，竟然都是肉。
他偷偷咽了回口水，跟于元问道：“这几样菜是拿错了么？”
于元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没有啊，这是哑婆婆专门给我做的呢，就等大哥回来吃的。”
“这么多肉，花了很多钱吧？”于长忽地有些酸。
“大哥，别怕，我有钱。”于元拉着于长的手赶紧入座。
可不就是呢，夏夏给他好多钱呢，他都用不完啊，就算他自己到阿诚哥哥那里买肉也能买好多好多的。
于长嘴角抽了抽，只在心里叹道，如今自己竟靠了小弟接济养活了，不知爹娘知道了会如何想。
自己只能更努力些了，尽快把天天都能让阿元吃肉的担子都接过来。
不过，“以后给大哥煮饭的话，再多煮一些。大哥吃得比阿元多一点。”
这么香的菜怎么就刚两小碗饭都不到呢，糙米或碎米饭偶尔吃顿饱的，他还是能做到的。
下午阿元本来煮得就不多，饭又焖得久，陶罐都吃了不少去。想到这他又补了一句，“比哑婆婆也吃得多。哑婆婆平日就吃这么些？”
那女子的饭量也太少了些，怎的跟个小娃子差不多。
“夏，嗯，哑婆婆吃这么多，比我多一点，到这里。”于元用筷子比划了下冯时夏每餐的饭量。
于长心道果然，阿元应该就是照着他和女子平日吃饭煮的。
“那阿元下回让哑婆婆也多吃一些，饭要多吃一些才有力气。”
于元定定地看了一眼今日话格外多的于长点了点头，又嗖地跳下凳子，一溜烟往外头跑去了。
“怎的？去哪里？咋不吃饭了？”
于长连忙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灶间。只见于元已经麻利地拿了碗和勺子踮着脚在橱柜上头的原先用纱布盖着的一个大碗里不停够着什么。
“挖什么呢？”他凑上前去，里头光线有些暗，只看到碗里似乎是汤汤水水的，不明所以。
“给大哥吃的。吃这个，这个好吃。还有包子，好多包子，都是哑婆婆给大哥做的，也给大哥吃的，大哥吃得饱了么？”手中的勺子太小了，那东西一挖到不是碎了就是溜了，有些难捞，于元吃力地说着话，又指了指水缸盖上那一笸箩的包子。
于长有些瞠目结舌：“全给我吃的？那么多包子，不是哑婆婆做给你的？”
“给大哥吃的呢。是我和哑婆婆今早上特意做的呢，留给大哥吃的。不过，我和豆子白天也吃了一点点了。大哥你不喜欢吃包子吗？”于元觉得于长的语气有些怪。
“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
于长自己接过于元手中的碗，把大碗里东西都倒了过来，听了于元的话把旁边碗里的一些东西也加进去了，端到灶台处一看，碗里竟然也是豆腐，不由得哭笑不得，“这豆腐还没煮呢。”
“这个不要煮的，大哥和包子一样放锅上热一热就能吃了。”于元连忙摇摇头。
于长将信将疑，却不敢辜负弟弟的一番好心。那小半碗饭确实自己不够吃，而现煮又要再等，干脆真就听阿元的每样包子拣了一个和这碗煮都不用煮的豆腐放到蒸笼里一起加热。
带骨头的肉色泽红亮，没到嘴里就能闻到那股咸香，入口仔细品尝更带着一股微甜，外酥里嫩还带点焦香，咬一口很容易就脱骨了，阿元哪怕掉了一颗牙，吃起来也不费劲，嘴里满满都是肉香。
猪耳朵也是香味浓郁，脆爽入味，还带了点微辣，特别下饭。
另一盘的青笋炒的看起来似肉非肉的吃到嘴里才觉出是带咸香的豆腐，却比一般豆腐更紧实，有嚼劲，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一点不比肉差。
女子炖的骨汤汤色乳白，味道浓香鲜美，不用菜光用它拌饭都足够了。
他碗里那点饭早就两口下肚没有了，到灶间把热的包子拿了，里头的馅料本就不少，一口下去很是饱足，再尝一口阿元说的好吃的豆腐，虽然热的时间长了，碎豆腐比刚刚放进去时略缩了点，也多了些孔洞，可配着腌菜，依然滑嫩又解腻。
他从没吃过这么软乎的豆腐，几乎跟水一样柔，一碰就碎了，就如同撒落在院子里的那月光，如同他此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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