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哑娘子不是认字也会写吗？怎么不回给小姐你她的名字啊？”
青如差不多是打小就跟在自家小姐身边的，小姐做什么基本都不会瞒她，所以，在小姐动手写那张花笺的时候，她便知道上边是什么内容了。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怎么小姐都主动跟哑娘子示好了，对方却好似不冷不热的。
“你不是知道她叫哑娘子了吗？”女子似笑非笑地瞥了有些忿忿不平的青如一眼。
“那……怎么一样？‘哑娘子’只是大家这么叫而已，又不是真的名字。”青如撇撇嘴，心想自己又不傻。
“哑娘子这还做着买卖呢。我们主要是来道谢的，打扰了人家本就不好意思，怎么还讲究起这些来呢？而且，我听说很多农家女子都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是按着排行随便叫的，或许名字不太雅致，哑娘子有些不方便告知。”女子借力青如的撑扶，轻提裙角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渔阳县城太小，除了偶尔出门买必要的东西，她们出门逛的时候不多。
因为想瞧热闹的她们往往会被别人瞧了热闹。
想走走的时候更多会到县城外头溜达或者花个三五天去一趟郡城。
近段倒是往哑娘子这边来的次数多了，起初也是呆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不自在，最近因为叽咕的事每次停留的时间不免就长了。
依旧会被人当热闹看，可她跟哑娘子及哑娘子的两个孩子聊着聊着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有时看着哑娘子游刃有余做生意的样子还有些恍然。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大大方方的呢？
“那倒是有可能。农家人不讲究，小娃儿起什么名的都有。就是男娃，好些还是粪啊，臭啊的，更别说女娃子了。能按排行起都算不难听的了，就是叫一样的多。往村里一喊这名，可能会出来一大片。”青如似有所感地点点头，勉强认同了这个理由。
“是啊，你在家里的时候不还叫根花吗？”女子顺嘴提了句。
“哎呀，小姐！那都是多小时候的事儿了，我早都不叫那名儿了，你咋还说啊……好歹我名字里有个花，也没那么不讲究吧？喜春姐姐以前还叫盆儿呢。”青如跺脚不依，又掀了帘子一角逼问，“阿路，你快说，老爷没给你起这个名的时候，你叫什么名儿？”
“……”莫名被波及的阿路手一抖，差点扬鞭将马儿赶得飞起，“不记得了，我那会儿小呢。”
“哼，唬谁呢？你又不是奶娃娃的时候进姜家的，早记事了。你要不说，我回头问孙伯去。就算孙伯不知道，小姐随口问一声老爷不就知道了？肯定很难听，你就是不想说。”青如可不想就自己一个人出丑，非得问出个究竟。
“……”阿路这会儿心情很不美丽。
女子看着不依不饶的青如和嘴拙的阿路，无奈地摇摇头，兀自摆弄一旁的花束去了。
“好嘛，你不说就——”青如作势要放下帘子。
“……叫……叫狗娃。”片刻的沉默后阿路还是开口了，只不过声音就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但青如耳朵多尖啊，顿时拍手冲对面的女子笑道：“小姐，你看，我就说嘛，难道根花不比狗娃好听多了？”
“你就欺负阿路吧，以后人不搭理你了，看你朝哪哭去？”女子伸手点了点青如的额头。
“哼，不理我我还不理他呢，谁稀罕啊……”话虽这么说，青如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假意摔了帘子把头扭到另一边，最后几个字却含混不清，显得十分心虚。
……
冯时夏这头看似耽搁了不少时间，误了些生意，但围观人群在女子离开后还是有一些上前来买东西的，后续凭借这人气又吸引了一波人。
时间紧任务重，她在中午没什么人的时候请屠户小哥来帮忙看摊子，自己带上两个孩子和另一份果丹皮就往南门去了。
南门这头的小兵同样不肯收东西了，不过态度比之前要好些，客客气气让她等着。
“不用再往这边送东西了，让人看见不像话。你一个女人倒不怕人说闲话。”赵太平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只不过是冷着脸的，隔着一米远就站定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本来还轻松说笑的两个孩子这下都被赵太平的严肃吓到了，捉了冯时夏的腿挨得紧紧的。
冯时夏知道这些公务人员的心理，最后一句没听懂，更不会多想，完全没有介意对方义正辞严的拒绝。
虽然这人总是没个好脸色，又跟个混不吝有关系，但她多少还是能感觉出这人身上的正气。
眼神坚定、不卑不亢，这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她不担心对方做什么小动作。
真要对自己有什么偏见或想法，可能连见都不会来见她这种小人物的。
反正送完这次，以后没什么大事确实是不会再接触了，她直接把东西塞人怀里，随即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扭头就走了。
“夏夏，这个阿叔好凶啊，我们以后不送他东西了吧？都给大哥哥。大哥哥本来也说不要，可是一点都不凶，还说要帮我们打坏人呢。”
“就是，以后还给小艽哥哥和好看的大姐姐吃，不给他吃。他跟坏人是一边的，我们不跟他好。”
“夏夏，这个阿叔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好人怎么那么凶啊？可是他也抓了坏人的吧，好人才抓坏人啊？”
“阿元，管他什么人，反正他不想跟我们好，我们就也不跟他好。红卷子我们自己都没有这么多呢，贵宝和二毛他们也没有多少。夏夏都给他和大哥哥了，他还不高兴。夏夏，我们去拿回来吧？”
冯时夏晃晃俩孩子的手，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好人自然是好人的，只不过性格刚硬，不好打交道罢了。
不过，自己送这么几回东西主要是为的表达谢意，也没打算跟人深交。
就这样吧。
三人身后追了两步想退回纸包的赵太平被两个孩子的几句话给钉住了脚，紧抿的唇冷硬得没有一点弧度，按住刀柄的手几乎绷出了青筋，周围的人远远见着都下意识避开了好几步。
好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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