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狄更斯紧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还记得在我们成年那一天，老师曾经对我们说过什么吗？”
“还记得，在我们成为贵族联盟的那天，宣誓词中都讲了些什么吗？”
一滴泪水滴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狄更斯已经泣不成声。
“你我都老了，”老人慢慢站起身，推开椅子走到了一旁的书架旁，“岁月在我们的身体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记得，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对吗？”
“是......”
狄更斯将额头紧紧贴在地上，颤抖着说道：“大人，我错了......我......”
老人从书架上抽出了一个烫金封面的厚重大书，哗啦一声翻开，“不要还像个孩子一样，狄更斯。”
“你已经七十五岁了，”老人的嘴角勾起了一道笑容，“你的孙女都已经成年了，该成熟一些了。”
“王国律法，我想你应该再熟悉不过。”
“是的，大人。”
狄更斯哽咽的说道：“烂熟于心。”
“那么我想你应该清楚，触犯律法的后果是什么。”
“是，我明白。”
狄更斯缓缓抬起头，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面色变得坚定起来。
“战争机器商会仍旧是王国第二大商会，他的根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感谢大人的仁慈。”
“至于你答应他的事，很抱歉。”
“我能理解，大人，您已经做的够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啪的一声，老人合上书，轻轻将它推进了书架的空隙中。
“对外我会宣称，贵族联盟对于莱恩男爵所做的一切十分震怒，”他凝视着书架上满满的书籍，轻声说道，“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狄更斯感激不尽。”
七十余岁的狄更斯伯爵深深弯下腰，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大人，我知道我的家族在亲王登基后，变成了他前进的障碍。”
“但我想最后提醒大人您一件事，”他咬着牙，颤声说道，“邦妮同样是您的教女。”
“我当然清楚，”老人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所以我才说，战争机器不会受到影响。”
“你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老伙计。”
“我......不能不敏感。”
狄更斯突然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在这个国家，谁不知您诡狐肖恩的大名？”
听到这句话，站在书架前的老人顿了顿，这才缓缓转过身。
那双浑浊的双眼中突然射出了锐利的光芒，深深凝视着面前那个倔强的老头。
光芒持续了几秒后诡异地消散，老人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老伙计，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莱恩-所罗门。”
他走到房间的另一角，艰难的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个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水晶杯子。
“我会收拾他的，但不是现在。”
老人一手扶着腰缓缓直起身子，从柜面上拿起了一瓶没有任何标志的酒瓶。
阳光穿透透明的瓶子，仅剩的三分之一淡黄酒液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你知道王国现在的局势。”
他慢慢转身走向书桌，同时说道：“我和陛下实在没有办法腾出手去收拾一个边境的小贵族。”
“不过，”他突然笑了笑，“呵呵，也是迟早的事。”
啪——
酒杯放在桌子上，老人用力拔下了酒瓶的瓶塞，向两个酒杯内倒满了酒。
“来吧，老伙计。”
他举起一个杯子，爽朗的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最爱的莫尼蒂卡，我废了好大功夫才为你搞到这么一瓶。”
在他对面，狄更斯久久凝视着他。
“呵，你没忘我的爱好，真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狄更斯突然放松了下来，他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杯满溢的酒杯。
“说是为我，怎么这酒瓶里少了那么多酒？”
听着他话语中的揶揄，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隔空举起了酒杯。
“没办法，美酒面前，我也很难抵挡诱惑啊。”
两个一起共事六十余年的老搭档相视一眼，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啊。”
狄更斯的脸上带着七分的赞叹与三分的留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没错，越老的酒，滋味越好。”
老人也点了点头，放下了酒杯。
一道诡异的光芒从镜片上一闪而过。
“那么，我就走了，肖恩大人。”
狄更斯穿上毛呢大衣，扣上礼帽后认真地摆弄了一下，直到礼帽带正才放下手。
“永别了，狄更斯。”
“永别了，肖恩。”
啪——
书房的门被带上，脚步声渐行渐远。
“再见，狄更斯，”老人摘下眼镜，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
深红色的窗帘缓缓拉上，房间内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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