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擦得十分专注，而少女也盯得十分专注，直愣愣地瞪了他半响，才生硬地回了一句：“哦……”
至于到底懂还是没懂，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擦了半响，风荼端详着她这张干净素美的脸，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像是扔一块烫手山芋似的，将手帕丢回了盆中。
“把帕子洗干净。”
“哦。”
少女慢吞吞地将水盆放下，便认真地‘洗’了起来，洗到最后，风荼第二次忍不住叫停：“行了，不必洗了，都扔了！”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被气疯！
但就算再看不惯，也还是要告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随后恢复了理智，却又陷入了另一个疑惑当中：自己到底是捡了一个仙仆回来，还是在原地挖了个坑？
答案，显然是后者。
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算不懂，也可以学，只要她脑子里装的不是水，一切就都好说。
好在这次，少女总算学聪明了一回，双手捧着水盆，一脸无助地望着他，问：“扔……扔哪儿？”
好像还真没地方扔！
风荼低眸沉思了一会儿，无力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空地，道：“先放那儿吧，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收拾。”
“哦……”
少女默默地将水盆端到一旁，正要起身，却想到了什么，回头偷偷瞅了男子一眼，将水盆里的帕子悄然无息地捞出，拧干，然后揣进兜里。
兴许是因为风荼太过恼火，所以一时半会儿并不想看到少女那无比笨拙的动作。
直到少女重新提起了灯笼，风荼这才正视起她来，觉得顺眼多了，也有心情处理仙界的公事了。
盘膝坐在书案前后，便开口：“来研墨……”
最后一个字没落实，风荼便语塞了，忽然想起笔墨仙君不在，而眼前这个新来的掌灯仙童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着手研墨，磨了半响，想要叫她的名字，却想起她压根就没提起过自己姓甚名谁。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墨条，问：“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少女迷茫地看着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就是没有名字。
也对，在那种地方能活下来便不错了，哪儿能奢求她有什么名字？
风荼一边心想着，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看到殿门上的一块牌匾，上面写着‘风寻殿’这三个字。
风，寻。
奇怪，怎么总觉得这个‘寻’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再看看少女那无辜却略带狡黠的眼神，风荼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打算放弃的时候，有三个字在脑海中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他清楚地捕捉到了。
“寻……北北。”
风荼缓缓得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做——寻北北。”
他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动了他的意识，令他吐出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同时，心也忽然变得空虚了起来。
寻北北……
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始终想不起来。
也正是这种似错觉的直觉，风荼多次容忍了她的频频犯错和走神。
终于——
他忍无可忍地拍桌道：“你给我滚出去！”竟连自称都忘了。
闻言，那个犯了不知多少个错误的少女被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连忙提着灯笼退下，那耸拉的脑袋，好像是在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又要挨骂。
待寻北北离开后，风荼终于低眸正视起自己这身被墨水溅染得不成样子的白衫，心口一阵起伏后，他缓缓起身，去偏殿换了一身干净的仙袍来。
至于那件被墨水染过的白衫……
风荼鬼使神差地将其丢到暗格中，然后转身回到书案前，看着面前这张也被墨水波及到的木桌，处理公事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努了努嘴，隐忍克制了一会儿后，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罢了。”
和那个初出茅庐的丫头计较，反而显得自己没气度。
至于这些公文，改日再批也无妨。
想到这里，风荼随手将公文存放至干净的地方，便从书架上取来一张抹布，一脸生无可恋地擦拭着上面的墨水。
那画面，若是被旁人看见了，除了大跌眼镜以外，便是绷不住的狂笑！
传说中一个眼神便能够冻死人的风荼神尊，竟然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野丫头给‘欺负’到这种程度，换做是谁都会有那种反应吧？
好在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这些洋相也没人能瞧见，更没人会当着他的面，冲他放肆地狂笑不止。
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不按常理出牌，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嘲讽他。
“啧啧啧。”
带有讽刺意味的感叹声，伴随着一个青色的身影，缓缓入侵他的听觉和视觉，然后自来熟地瞅了他手中的抹布一眼，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
“……”
风荼冷冷地凝视着青袍男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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