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姑也没打算在娘家过夜，不一会也走了。
回去的时候纪老太太还装了一盒纪青青他们之前送过来的穆管家带来的果脯蜜饯给她带回去。
多可笑当初纪大姑从牛家带了点心来，还得意洋洋的在薛氏母女面前显摆，这会儿倒是眉开眼笑的带着纪青青薛氏她们送的回去了。
转眼到了大年初四，按照往年，过了初五，纪明光一家人就会仍旧回城里去了。
美名其曰：不能耽搁了读书进学。
这个理由，不可谓不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光明正大。
偏偏屡试不爽。
谁叫纪老爷子和纪老太太吃这一套呢？
初四这天夜里，纪老爷子就会给大房银子，一给便是四个月的用度。
纪明光父子表示，春天里正好读书，所以这几个月都不再回来了，多带点儿钱去比较方便。
纪青青却小人之心的猜测：他们是不想春耕农忙的时候回来吧？
这是新年里，大房据说要拜会师友同窗，这又是一笔费用。
这天晚上，纪老爷子把纪明和也叫了过去。
薛氏心知肚明，提醒道：“老爷子拉你去叙旧我不管，若是想要银子给大房，一个子儿也没有！咱家花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说今年要盖房子，两个儿子两个闺女的聘礼嫁妆可还什么都没准备上。”
纪明和轻叹点头，有些无奈叹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糊涂。”
薛氏哼了一声，心道我若不提醒，谁知你会不会犯糊涂。
老太太蛮横『乱』来，老爷子可会装可怜了。
到了大宅那边，闲话一番，果然说的是给大房银子的事儿。
也不知道是谁提醒的纪老爷子。
纪老爷子的意思是，虽然三房分出去过了，但毕竟也是兄弟，而大房发达之后，他们肯定也是会沾光的。
而今年秋天纪同济就要参加秋闱，说不定明年就当官了呢？
这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大家都辛苦辛苦，忍一忍，只要将同济供送出头，纪家也就出头了。
也不要多，三房既然还要盖房子，那就出二十两好了。没有二十两，十五两也行......
二房、四房是没钱的，钱都在公中，在纪老爷子和纪老太太手里呢。
纪明桧和纪明耀巴不得三房多拿钱出来，反正又不是他们的钱，凭什么三房分出去过好日子啊？
纪老爷子话音一落，还不等纪明光说什么呢，纪明桧和纪明耀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起来。
灵机一动，纪明桧又振振有词，说道纪同信出去做生意的时候还没分家呢，按说他赚的钱也应该交还公中。
本来纪明和还有点儿硬着头皮、有点儿过意不去的，纪明桧这话令他一下子就炸『毛』了。
当下气愤的同纪明桧理论起来。
“同信当初出门，家里可没给一两银子做本钱，他又遭了那样罪回来，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二哥，你这话也太叫人寒心了！”
纪明桧顿时有些讪讪：“老三你别生气嘛，唔，我就是这么一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当初他和纪明和一起去找的纪同信，旁敲侧击不是没问过纪同信生意如何、赚钱没有？
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三言两语就叫纪同信挡了回来。
纪老爷子见这楼歪了，大手一挥给拉回主题：“行了，今晚不说别的事。老三，你看这银子，要不明天你送过来？”
纪明光笑道：“老三，你们都是我的弟弟，这些年你们的付出我当哥哥的都记在心里呢！放心，将来不会忘了你们的好。书院里的先生都说，同济今年上场，是书院里最有希望中举人的，只要这段时间再好好复习复习，不被俗事影响了心情，肯定能中！到时候，咱们老纪家可就发达了。”
纪老爷子听得满脸放光，心动意动，恨不得那一天立刻就到来。
“同济是个能干的好孩子，呵呵，一定能成的！我们纪家可全靠他了！”纪老爷子笑呵呵的说道。
纪明光硬着头皮为难道：“可是，我是真没钱啊......”
“老三你这话说的！”纪明桧笑道：“没钱能买地盖新房？节省一点，还能省不出来一点？”
“可那是盖房子的钱，怎么能——”
“你们不是还有生意嘛！”
“老三啊，这房子算什么呀，等同济当了官，有的是钱，保管给你们家再盖一座气气派派的大房子。当然，咱家这大宅也要重新建，带前后院、分好几个小院子的那种。”
纪明和：“......”
他竟无言以对。
纪明和简直要败下阵来，老爷子等人让他无话可答。
可一想到一家人那么辛苦，日子才勉强有了几分起『色』，他于心何忍？
想到来之前小闺女交代他的话，纪明和咬咬牙：“说句实话，我真不盼着沾大哥大侄儿的光。我知道我这人，有多大能耐端多大的碗，踏踏实实过自个的日子就行了。况且，家里实在是没钱。爹和大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大哥若肯写字据，我这里......还有五两银子，多的，是真的一文都没有了！开春来，田里的种子还没有呢......”
“你——”
纪明光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恼羞成怒。
为了五两银子写字据，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纪明和连忙又笑道：“大哥写个整数，写五两就成，我给大哥六两，再要，真是一两没有了......”
这是纪青青和薛氏商量的结果，要是真一两不给，老爷子老太太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她们母女也就罢了，可纪明和夹在中间，怎么好受？
所谓的投鼠忌器，就是如此。
但这银子，也不会白给便是，借据抓在手里，抓的多了，就有用了。这笔账，以后再慢慢同他们算......
“前阵子不是卖了城里的生意卖了一百两吗？”纪老爷子突然说道。
“那是——”纪明和生生转了话头，“那是什么话，根本没有的事！”
纪明和心里的滋味无比复杂，他爹竟然也试探他，哎......
怪不得一家子都说这事儿不能承认，说什么也不承认。
还真是承认不得啊。
“这借条，大哥放心，就是个无用的东西我收在手里心里踏实，我是不会拿出来『逼』大哥还钱的。咱老纪家丢不起这个脸，我也不能让人在背后说道冷酷无情、刻薄。”
纪明光脸『色』缓了缓。
六两银子......这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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