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怔怔地站立着，目送两人离去，胸中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直到很多年后，他仍然无法忘记，那男子一身素衣，却难掩通身光华，而那女子从容静默，陪伴在他的身侧，竟然是那样地自然。
直到进了内院，羽千涔笑声方止。
“我很开心。”苏轻妍忽然道。
“为什么开心？”
“好像，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你在压抑自己，你心中明明藏着很多事，但始终没有和任何人。”
苏轻妍一面，一面近前，替羽千涔除去外袍，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倘若有一，能够亲口听到你的想法，那该有多好。”
“傻瓜。”
羽千涔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在苏轻妍额头上印下一吻。
“真的。”苏轻妍却重重地点头，“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会很激动，会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听你话，甚至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无论是在洛州城第一次见到你，还是在浮都城门处见到你，还有在西市，刑部大牢——我只是那么执着地希望你能活着，总觉得，只要你活着，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就会很温暖……”
“傻瓜……”羽千涔俯身，紧紧地吻住她，苏轻妍激烈地回应，两个人都觉得，彼此的心从来没有靠得这样近。
……
“闵将军。”
收起手中长剑，闵纯志略带惊疑地看了来人一眼：“章大人，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早已经歇下了吗？”
“不瞒将军。”章涵深深地叹口气，“在下实在难以成眠，所以想来找将军聊聊。”
“找我聊？聊什么？”
“闵将军。”章涵转头朝四周看了看，仿佛有些惧怕什么，“那个，咱们能不能，先去里边？”
“行。”闵纯志抬头，转身迈步朝大帐走去，两人很快进了帐篷。
闵纯志在桌边坐下，拎起一只壶，先给章涵倒了碗水：“章大人，此处简陋，纯志只有这一碗清水待客，还望大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章涵此刻满腹心事，哪里会在意其他。
“章大人。”闵纯志仔细打量他许久，“你好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嗯。”章涵点头。
“那，有什么话，你只管。”
章涵却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慢慢地喝了半碗水，才摆出副豁出去的架式：“闵大人，咱们这段时间都在一起共事，算是有几分情谊了？”
“算。”
“那我心里有件事，不出来，憋得慌，如果出来——”
“章大人。”不等他把话完，羽千涔已经打断他的话头，“你是在担心自个儿的前程？”
听他这么，章涵的脸色陡然变得通红，吭吭地咳嗽了两声。
“章大人，如果你总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那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黔岭呢？”闵纯志完，拎起壶来又给章涵倒了碗水，“章大人在黔岭为官近十年，想来一定已经存下不少金帛，要是此刻离去，寻一偏僻乡野，不定还可以富足终老，又何必在此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呢？”
“闵将军得有理，有理。”章涵的脸色却十分尴尬，他连连点头，“其实财帛确实有些，不过——”
“不过想为子孙后代谋求荫萌？”
“闵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嘿嘿。”章涵无言可答，只是嘿嘿干笑。
“那章大人可知道，要是本将军把你今日的这些话禀告王爷，不定王爷明就会请大人离开，那大人岂非得不偿失？”
“将军？”章大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章大人，”闵纯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有些事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是出来，只怕会让很多人不痛快，也会给章大人惹来不的麻烦。”
闵纯志完站起身来，忽然拔出长剑，“当”地一声砍下，坚硬的利木桌案顿时裂为两半！
“闵将军！”章涵立即跳了起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闵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闵纯志冷笑，“自来贪图房舍田地妻之辈，皆非谋大事者，章大人若不想首鼠两端，便尽早为自己择一条后路。”
闵纯志完转身大步走出了帐篷，仿佛不愿再与章涵这样的人深谈，而章涵怔怔地坐在原地，盯着地上碎裂的梨木桌案，忽然长长地叹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次日清晨，羽千涔召集众人议事，待一切事务商定，旋即命令众人离去，不料章涵脸上却流露出几许犹疑之色，迟迟不愿离去。
“章涵？”羽千涔眉头微微挑起，“你可是有话想？”
“王爷！”章涵扑通跪下，膝行至羽千涔跟前，冲着羽千涔连连叩头，“下官微贱，无才无德，服侍王驾只怕难以久长……”
“你不必了。”羽千涔将手一摆，“你想辞官归隐？”
“下官，正是此意。”
“好。”羽千涔点头，“你的心情，本王了解，既然如此，明日起你便交出官印，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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