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从欢：“……”
正是因为见过才想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是察觉了自己方才的话有点噎人，李约棠找补似的道，“没什么，会点医术，既然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不要妨碍其他人来爱惜。”
孟从欢其实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她脸上的笑容还是很勉强，“平阳，我最近身体没什么事，看起来还挺好的，我爹说明年开春可以让我去学着骑马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个，可能就是下意识不想看病吧。
但李约棠的执拗也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她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过来，总不能让自己无功而返。
“你爹说了？怎么，孟将军什么时候也学了岐黄之术？”李约棠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也就是这样直白的话，拆穿了孟从欢的谎言，也让她的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精彩得很。
一般人这个时候肯定都觉得李约棠太冒犯了，但孟从欢终究不是普通人，立马跟她道，“平阳，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我之前就会。”李约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给孟从欢问诊不过是其中的一件。
若是孟从欢配合，那她还能趁着自己下江南之前，给她多开两副药来调理身子。
可如果不配合，那吃亏的还是孟从欢。
明明有机会可以把身体调理好的。
孟从欢明显听出来她的敷衍，自然也不太信服这个解释，又道，“府医一直有给我开药，我觉得吃那个也有效果的。你这么忙……”
“孟从欢，你怕什么呢？”李约棠眯着眼睛看她，像是把她看穿一样。
孟从欢不喜欢她这样目的性太强的眼神，下意识就想回避。
可是李约棠不给她这个机会，还开口点名，“孟从欢，回答我。”
被戳破了心事，她也很恼怒，一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剑拔弩张，侍女都看呆了。
更吃惊的是，一直温婉大方的小姐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还这么没礼数，跟王妃这样说话？
接下来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李约棠，压根没生气，反而平静得很，好像被质问的人不是她。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得很，别让我问你第二遍。”
这句话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侍女却莫名觉得有些威胁感。
孟从欢在她这样不近人情的眼神中，一寸一寸地冷静下来，最后直接坐下来，自暴自弃似的道，“对，我就是害怕这个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笑话我？那就笑话吧。”
反正从小到大，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声音。
“愚蠢。”李约棠盯着她的脸冷冷吐出三个字。
孟从欢的脸色顿时更加精彩了。
她哪里被人这样说过，又一次怒火攻心，火冒三丈，“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不就是想嘲笑我吗？！还至于带这么个破东西过来？！”
“笑话你也只是笑话你不识好歹，误把真心当成驴肝肺。”
多了的话李约棠也不爱说，点到即止，是她一贯原则。
看孟从欢好像还油盐不进，李约棠也没打算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把引枕收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去一步，引枕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抓住。
李约棠周没看过去，就看到孟从欢红着一张脸扯着引枕的另外一端。
“这又是何意？”李约棠抬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好像刚才要给她问诊的人不是李约棠。
“你真的会吗？”孟从欢像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似的，有些犹豫地问道。
李约棠看她一眼，并不作声。
“那，那你试试吧。”孟从欢嗫嚅着。
李约棠突然发现这人跟谷雨像得很。
谷雨平时表现得飞扬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没什么规矩可言。
可孟从欢跟她还不一样，平时看起来也是个规规矩矩的人，没那么多的野心。
若不是方才来了这么一出，李约棠还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李约棠看她，并不坐下，就那么看着。
给孟从欢都快看毛了。
“你干什么啊？”孟从欢这大小姐脾气又上来了。
“呵。”李约棠冷笑一声，坐下来，动作有些粗暴地扯过孟从欢的手腕，曲起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上面。
她很明显地皱起眉头，孟从欢的身体真是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差很多啊。
良久，李约棠松开她，眉头依旧紧皱，“你小时候生过大病？”
孟从欢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
“发热还是什么？”李约棠问。
“当时的症状吗？我也记不清了。”孟从欢那个时候还小，只知道自己从小就闻着药味长大。
可以不吃饭，但是一定不能不喝药。
也就是那个时候，孟从欢对周围的郎中有一种反感。像是小孩子的自我防御机制，下意识屏蔽任何不能让自己快乐的东西。
“我听娘提起过，好像是当时是冬天，不知道怎么就落水了，昏迷了好几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从那以后，我娘就常年到处找郎中。”
孟从欢的思绪一下飘得很远，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皮肤透着苍白的孩子，坐在床榻边上一边哭闹，却一边被人灌药的场面。
她有些于心不忍地别开眼，觉得那样格外痛苦。
“反正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少个郎中都说我活不长，我也不害怕了。”孟从欢一耸肩，语气无所谓道。
李约棠不信她真的无所谓。
有几个人能做到对自己的命真的不在乎？
她现在的坦然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在敷衍李约棠而已。
“他们治不好你，是医术不行。”李约棠没有说别的，落下这么一句就起身了。
孟从欢不明所以，又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颤抖着手抓住她的袖子，问，“你的意思是能治？”
李约棠转头认真看她，“你想我治吗？”
当然想，谁不想活下去？
孟从欢点头，眼里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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