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赶至飞英巷，穿过层层府兵包围，走到双方人马之间。
招来霍琛贴身亲卫，凑近耳语。
转瞬之间，肉眼可见的，一满身魁梧的八尺男儿面露惊异，那眸中的不可思议无一不是在说，你疯了！
但是现实却真是如此，这一切都是真的，就是这么疯狂。不信可以低头看看郑合欢塞到手中腰牌，那显然真就是霍琛随身揣着的那一块。
“你们要说法，我给你们。”
霍琛卫兵迅速撤离，身后空空，只剩下郑合欢一人应对这数万文人才子。却可轻易得见，兵卫于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相克的气质，见一众兵卫离开，他们虽是不解士兵为何毫无征兆的撤离，却是一朝解开方才的压抑。
“郑氏妖女，霍乱朝纲。为官不仁，残害忠良。”
随着卫队走远，面对郑合欢孤身一人，人群中瞬间暴发出阵阵声讨。
有些搞不清状况的，看着红宅大门紧闭，郑合欢人却突然出现在府外，整个人还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却也木木的跟着旁人加入声讨。
不为别的，冯管何人起的头，理在何处，既来了，就该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否则意义何在？
“栎阳公主乃是自杀，与王贲将军无关，更与你们这些人毫无干系。念在各位饱读诗书，明白事理，我郑合欢反了朝堂法纪，今儿愿将此事告知各位。”
这不是真相，可栎阳公主也并非真死，她也不算是全然违心，信口开河。张良在背后的操纵，她没可能就因为这帮人公之于众，她没那么大公无私，正气凛然。至于那王家要的体面公道，向她讨要，她只能给到这一步。
“诸位，如你们所言，我身上官职是大秦朝堂任免，不是各位可说了作数。既是读书人，就莫要如此荒唐，白白辱没诗书礼义，损了诸位气节。”
“再言，与其归罪朝廷不公，有违旧制，嫌弃我郑合欢碍眼挡了诸位前程，不如反思自己是否真的学有所成，足够的脱颖而出，成千里良驹该为伯乐赏识？”
气势转变，气氛骤然紧张。看着人群中的阵阵骚动，诸多不忿，放眼扫视一圈，接下来便再没得先前那般客气。
“是金子就该受住火炼，熬过铁锤，待到见了天日，闪了众人眼，亮了整个时代。像这样抹上金黄装作金子，内里却是一肚子粪球，也不怕臭了熏着旁人，惹人鄙夷。”
“你们人多，你们声音高，就是有理？”
“在我这儿，你们。”
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听的，难听的，郑合欢一句没落。听在众人耳朵里，顿时气得满面通红，伸长脖子，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前找她理论。
郑合欢手上也没带客气的，抬手长剑一横，抵住前边一人咽喉，后边涌上的人瞬间没了动作。禁了声，缩了脖子，没人再往前头冲。
“我的剑，你们这帮人有几条命够抗？”扬起下颌，环顾着面前比她高大些许的男子，郑合欢眼神越发犀利。
可即便他通身的凛冽气势，也远比不上剑气来得震撼。
长剑只出鞘半截，无人再起势，一帮读书人谁敢再呛声，谁敢真的拿命出来玩。枪打出头鸟，都是想着出人头地，功成名就的主，哪个会舍得就这样为了别人丢人性命，这辈子玩完儿？
“郑大人，这场戏属下陪您唱下去。”
突如其来的，旁人也许看不出，此人根本就是主动将身子凑上来。动作十分巧妙，就在她露出剑锋的一瞬间，借着人群涌动他送上脖子架起长剑，做出剑拔弩张的假象。
“张家人？”
此人与张漠不同，行事多有乖张，趁着旁人顾忌不到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凑到她跟前说着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话。
“带他们走。”
“遵命。提醒您一句，剑脱鞘，您就输了。”
她既来了，抛出铺垫，这场戏必然只能照着她的戏本唱下去。
他能做的唯有配合，至于她手中的剑，他倒是没错。身在咸阳街头动刀剑，轻者下狱，重者殒命。
能够想到这一层，此人必然已然算得上心思缜密。
这不，她才小露剑锋，身后就有人赶来找茬儿。这要是因一帮读书人在飞英巷闹事也这般效率，又何须她跑一趟。
青石板上，马蹄声靠近耳畔。待到马儿嘶鸣，来人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手中的剑。
这真是一点儿用不着多想，就是冲她来的人。
“郑大人当街拔剑，身为朝廷武将，您必然不会不懂朝廷律法！知法犯法，您可知罪几何？”
“章大人哪只眼睛看见我出了剑？”
听声熟悉，再看马上来人，不得不长叹一句叹冤家路窄。拇指撤开，长剑落鞘，扬眉对上章邯，还是一如曾经的挑衅。
身后的文人一时也乱了阵脚，面对接二连三的变数一群人也难在片刻商量出个对策。而张家人在此时站出来，引导风向不过是弹指之间。
“官兵来了，诸位也散了吧，相信过了今日朝廷臣公必定已有决断。”
“郑大人，也请您随章某去一趟内史府。”
那张家人牵起话头，借章邯给数万读书人搬来台阶，章邯自然也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带郑合欢走一趟内史大狱。
官兵已至，陈兵列队飞英巷，未提追究一帮文人闹事，这个时候不乖乖走人，还要等着下内史大狱不成？
北营官兵巡街，像是掐着点随章邯过来抓人。
一场闹剧落幕，放任郑合欢气焰嚣张，最终官府姗姗出场。
已然告知世人，纵使通天本事，单枪匹马的休想翻出朝廷掌心。
可此事真会就此结束？
殊不知戏才唱了上半场，下一场又有新人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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