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对手是一回事,真正的厮杀中,还是要灭杀对手的所有可能。
管东禅也明白自己不是姜望的对手,无论帝魔君抑或虎伯卿,他都没有把握单独战胜,更别说胜此二者之姜望。
他相信姜望今至临淄,必有倚仗。
不是大齐国势,就是那观河台上许怀璋所留下的一剑。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仙师一剑,这是其于超脱层次的威慑力。这一剑之后,他面对阿弥陀佛便再无抗争手段。
而新皇在幽冥一战之后,受了无法愈合的伤。众生极乐的理想,尽皆系其一身。
因此管东禅万分谨慎。
他毫不怀疑新君能够接下那一剑,但并不想验证答案。
他想要先一步逼出姜望的手段,或者至少削减姜望的倚仗,以此让新皇这位慧觉者,奠定毋庸置疑的胜局。
“先君有言——”
“天子之心,是天下之心。”
姜望一挥长剑,但见人潮翻涌其后,如雪色长披飘展:“今举天下之心,仗天下之剑。楼兰公惊惧了吗?”
只是往前一步,这一剑前压,刚刚走下台阶的管东禅,就已经被推回高台上!
“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为祭先君而来,佛陀以为然否?”姜望仰问。
姜无量俯答:“都是热血齐人,都是忠国之辈。是朕伤天下之心在先,何言其咎?无论此战结果如何,朕尽恕之!”
而姜望已迈出最后一步:“且放此心!”
“国势乃东国镇运宝库,先君都计之锱铢,我辈更不贼取。”
“姜望倾姜望而斗,非倾天下也!”
这一步,已将三十三重天都跨越。
此刻他与姜无量已齐平。
他终于打破了“无上”的距离。
这是未超脱者和超脱者之间存在的永恒距离,绝大多数绝巅修士,终其一生都不能靠近。
而今日缠白的齐国百姓,把他一路送到了这里。
浪送孤舟,苦海飙扬。
眼前佛光如海更无穷。
海上有灵山。
一尊高岸无尽广阔无尽的金身尊佛,正坐于灵山之上。
紫衣提剑的姜望,跋涉了千万里,才刚刚走到灵山脚下。
“你已登三十三重天,跳出五行外,不在轮回中——来此西方极乐世界!既履灵山,来拜如来!”
“尔当受享极乐,得赐永福……南无阿弥陀佛!”
天边无量光明,佛陀的洪声无所不在。
在观者的视野中,这一幕其实是绝望的。
因为英雄盖世的荡魔天君姜青羊,自视佛之后步步登阶,却是这样辛苦,才走到篡位的姜无量面前。
其虽一剑前压就推开了不动明王管东禅,不负“魁于绝巅”之名,身形却已无限之小,落在三十三重石阶外,并不存在的另一阶——
所谓西方极乐世界里。
众人仰而观之,如观盆中之景,如视小儿之戏。
以姜无量为首的新朝君臣,低头如视蚁,静赏其行迹。
试问姜望都如此徒劳,天下名器第一的长相思,都锋芒不再。
在场的其他人,纵心中恨极,又能如何?
他们手中的菜刀、锄头、扁担,又能影响什么!
茫茫人潮都涌向三十三重石阶,但都在三十三重石阶里。不得越其上。
术道宗师易星辰,掌心流光千万转,终究都握回,他明白他翻不过这座山。在超脱无上的阿弥陀佛面前,他和那些拿菜刀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但下一刻,千百张符篆飙飞如暴雨,向来温如玉的贵公子晏抚,已极其暴烈地弹射而起。手仗郡守剑,锋示天下王。
他不说话。
但他是茫茫人潮中,所发的第一矢。
是第一个地方上执掌大权的官员,对新朝的否定!
管东禅压根都不看他,戒刀一竖,就拦下了紧随其后的晏平:“晏相,我已给你足够尊重,陛下也饶恕你不止一回,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已经做了。也该……适可而止!”
“我这个孙儿啊……”晏平摇头叹息:“我总觉得他还不够聪明,对他有诸多规束,一直规划他的人生,左右他的决定。但或许是我太聪明了——聪明得都老了!”
他以剑抵刀!终于锋芒毕露,迎着业火走:“晏某一生无棱角,当见我……心中不平意!”
右臂缠白的郑商鸣,在新君身后,配兵解在宫外,仓促之间顾不得其它,提拳就向新君的背影窜来。也理所当然的受阻于青紫之潮,未能近龙袍一角。
易怀咏瞪着眼睛,嘴里絮叨着什么“义之所在”,挤在人群里往台阶上冲。
易怀民臊眉耷眼地往人堆里一缩,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却飞出一只臭靴子,高高地抛在空中,落点非常明确。
然后一切都定止。
新皇站定在那里,横伸其手,五指向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过小儿科。祂是翻手为新天,覆手又一天!
没人能冲过三十三重天境,甚至没人能杀破那佛光。
姜望是杀到佛前的蝼蚁,天下是浮云般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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