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似乎顿了一下，而后问：“小暖怕水？”
“是啊。”叶琳说：“小暖从小就是个旱鸭子，云川你和她一起长大的，居然都不知道吗？”
朋友乙也说：“我以前就让小暖去报名学游泳，她死活不肯去。陆少你要是有时间，就教教她呗。”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生，一个娇柔美丽的女生。
教游泳什么的，少不了肢体接触，搂搂抱抱，最容易擦出感情的火花来。
叶琳说完还朝程小暖眨眨眼，小声道：“姐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才发现，程小暖的脸色有些发白，整个车厢的气压也有些低。
“小暖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她故意大声嚷嚷，想让陆云川心疼。
结果陆云川非但没有心疼，反而阴沉着一张脸。
他清朗的少年音，也染着几分森寒：“小暖怕水，不敢学游泳？”
程小暖的指尖都在发抖，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来，可惜陆云川在前面开车，根本看不到。
她只能解释：“云川，我不是不会游泳，只是对水有阴影。”
叶琳奇怪：“不对啊，小暖你只是怕水，哪来的阴影啊？”
程小暖压着声音说：“你不要再说话了。”
这声音透着几分恼怒，叶琳疑心自己听错，转过头去看小暖的脸。这才发现，她的眼神很恐怖，像要吃人似的。
叶琳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吱声。
一路上，陆云川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把其余两个女生送回学校，最后送程小暖回公寓。
这套公寓，还是陆云川替她租的。
因为程小暖说学校宿舍人太多，太吵了，她住不习惯。
陆云川二话不说，出钱出力，替她找了一套学校附近的公寓。
程小暖坐着不肯下车。
陆云川提醒她：“到家了。”
程小暖小声地说：“云川，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一副如果你问，我就回答的样子，让陆云川心里的烦闷，更上一层楼。
“你说你对水有阴影，是因为救我了，有阴影？”
真是可笑，当年差点被水淹死的人是他。就算有阴影，也应该是他有。
小暖这个施救者，怎么会有阴影？
程小暖都快哭了，“云川，我胆子比较小……”
正是因为程小暖胆子比较小，所以当年她敢在那么寒冷的冬天，跳进水里，把他救上来，陆云川特别感激她，也很佩服她。
他愿意把她当成亲妹妹一般宠着。
她喜欢跳舞，他就悄悄资助她上艺术学校。
就算她想出国深造，他也愿意尽他所能，送她出去。
如果到头来，这一切都是骗/局。那么他这么些年来，做的所有事情，都像个笑话。
陆云川不愿再问下去，只说：“你先回家。”
程小暖见陆云川不再追问，悄悄松一口气，“那你开车要小心。”
这么大的雨，陆云川是很小心开车。但还是被后面的车追了尾，碰伤了额头。
大晚上的，又冷又饿，还要在警察局做笔录。
陆云川签完字出来，无奈地打电话，叫朋友过来接他。
在等人的过程中，看着漫天大雨，陆云川忍不住给薄颜打了个电话。
这时已经凌晨，薄颜刚刚睡着，被铃声吵醒，有几分起床气。
她接起电话，“谁啊？”
陆云川的声音沙哑：“是我。”
薄颜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声音带着鼻音：“云川？你有什么事？”
陆云川说：“京城这边下大雨了。”
薄颜现在只想睡觉，哪里还有闲情跟他谈论什么下不下雨的？
她“哦”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陆云川也知道自己半夜吵醒薄颜，是不对的。
可是他现在心里堵得慌，如果不跟薄颜说几句话，他怕自己会郁闷到死。
“颜颜，你那边有没有下雨？”
薄颜更加困了，都没有意识到陆云川的异样，“四方城没雨，没事挂了好不好？”
“颜颜，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掉进池塘那晚，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雨吗？”
薄颜思维不太灵活，迟钝地说：“哦。”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跟你说过一声谢谢。”陆云川问：“你有没有怨过我？”
薄颜这个时候意识全在周公那里，迷迷瞪瞪地问：“谢什么？”
陆云川喉咙哽住，喉结上下滚动着。
好半晌，他才接着说：“那天下大雨，村里早就没有人走动。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了。”
对于那件事，薄颜其实不太想提起。因为如果不是因为她，陆云川也不会被送到清水镇。
不送到清水镇，他就不会掉水里。
所以后来陆云川对那件事只字不提，薄颜也没有任何意见。
没想到事隔多年，陆云川会旧事重提。
薄颜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声音也是沙沙的：“只是小事。你不用特意打电话过来道谢。”
陆云川整个人已经震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刚才只是试探，只要薄颜表现出丝毫迟疑，他都可以替程小暖找借口欺骗自己，救他的人就是小暖。
薄颜她只是想让他感激他，才会冒领功劳。
他必须找到借口，否则会显得他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像个笑话。
可是薄颜的声音很沙，可见根本就没有睡醒，脑子也不清醒。
这么下意识的回应，说明那晚救他的人，确实就是薄颜。
是薄颜救了他！
为什么最后，却变成程小暖守在他床边》
陆云川不愿再去深想。
不，他必须深想。
当时薄颜瘦瘦小小，年纪比他小，力气也不大。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能在大冬天，把他一个男孩从水里救上岸来。
而程小暖比他大一岁，她常年做惯农活，力气大，个子也窜得比较高。
所以当时，他才会一看到程小暖，就以为是她。
才会问出“是你救了我？”这样的问题。
可惜当时他太过笃定，所以忽略了程小暖尴尬的表情。
当时她好像也没有立即承认，是她救了他。
只是后来他帮助她越来越多，二人就把那段救命关系，当成彼此之间最默契的存在。
陆云川差点大笑出声。
这些年来，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蠢事？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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