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他们在锦山制药厂的会议室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坐车奔赴另一个企业——锦山电厂。
锦山原来有个煤矿，早年间电厂用煤发电，厂子效益好，着实风光了一阵。后来煤矿枯竭，电厂没了廉价原料，从外地买煤成本太高，加上环保问题，便日渐式微。年轻的工人早就出走了，剩下年纪大的工人，只做基本的设备检修工作。
又是一个不能破产的企业。
偌大的厂区，高耸的烟囱，破败的厂房，曾经的辉煌不再，只剩下这一点痕迹存留于世。没有机器轰鸣，黑烟滚滚。厂区安静极了，坚守的员工，躲在屋里看报纸喝茶。
一行人看着这个厂区，心情皆是很复杂。乔之行感慨地说：“同学们，好好看一下呀，时代的车轮是向前走的，不管是人还是企业，都会遭到无情的碾压。有个词叫‘盛极必衰’，没有谁可以永远站在顶端的。谁都逃不过这个规律。”
每个人都心有戚戚然。
就在诸葛跃他们在锦山电厂悲天悯人的时候，朱珠睡了午觉起来，下午有一节课。西岭结束了接近一个星期的阴雨天，放晴了。整个校园在初春的季节里，格外清新安静。
上完课，她背上书包走出教学楼。去练珠算还早，又不想回宿舍，便决定去图书馆一会儿杂志。很意外地，在走向图书的路上看到了梁孝天。
大四这学期没有课了。大部分人这学期都在外面找工作实习，在西岭的，晚上就回来住，或者像顾俊那样直接到外面租房子。少了许多人，校园才没有往日那么喧闹。
看到他，朱珠还是觉得有点意外地，她快步走上去，笑着问：“师兄你回来了？”
梁孝天看到她也很开心：“对，回来了。”
“要回来找工作吗？”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摇摇头，低声说：“我不找工作，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写毕业论文。我要入伍当兵。”
“啊？”朱珠吃惊：“你要去部队？”
“对。我一直向往去部队，家里也很支持。”
“啊，那以后你不在西岭了，岂不是很难见面？”朱珠突然伤感起来：“都说春天新的开始，也是离别的开始啊。”
梁孝天克制住自己跟着伤感的情绪，装着酷酷地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他本来可以不回学校的，只是早上看到她的朋友圈，下面那么多人跟着起哄。他总是有点不甘心。
这话朱珠听得鼻子一酸，她是个文学爱好者，对于文字，比别人更容易敏感，更容易代入情绪。朱珠吸吸气，勉强笑着对他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食堂。”
梁孝天爽快地应下：“好。我等你。”
她有点抱歉地说：“不过要稍微晚点，我四点半要去训练。”
梁孝天点头：“没问题。我时间宽松自由，等你就是了。学校食堂的饭对我来说，是吃一顿少一顿。”
参观完锦山电厂，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当中有人的父母是从国企下岗的，感触更深。在回去的路上，没有人说话，车里安安静静。诸葛跃还是跟上午出来的时候一样，坐在相同的位置上，闭着眼睛睡觉。
车子开到市区的招待所停下，诸葛跃下了车，看到在招待所斜对面的街上，有一个阿婆在摆摊，卖着一点小玩意。
他二话不说，拉着李绩一起过去。
阿婆卖的是一些小玩意工艺品，李绩向他解释道：“这些是用竹根雕的。锦山下面有个乡镇种了很多竹子，除了日常的作制生活工具，农闲时他们会拿根雕做些工艺品。”
阿婆点头：“是的是的，这是我老伴自己做的。”
诸葛跃蹲下来，在那些小玩件里选，有两对小动物造型的玩偶做得特别地精细，他看着很喜欢，想着朱珠应该也会喜欢。询了价二话不说就买下来。
李绩打趣道：“送给师妹的？”
他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容，只点头。
阿婆在后面大声说：“送给女娃子最好啦！”
他快步穿过马路，落荒而逃。
到了招待所，又向前台工作人员要快递电话。他要第一时间寄回去给朱珠。
梁孝天无所事事，宿舍里四个人，现在只有他和柯以明两个人在学校。柯以明上学期有一门选修课挂了，这学期得补考。所以不太敢放纵自己。用他的话说，在学校住着，还能有一丝自觉性。要是到外面住，那就完全放飞自我了。
他看差不多到时间了，就到学社楼下等朱珠。楼下那棵爬山虎，已经吐了新芽，嫩黄色的叶子在这料峭的季节显示出生命的顽强。他有点后悔，从前没有多看看学校里的一草一木。
朱珠下楼来，就看到他盯着叶子看。夜色暗了，路灯亮起来，他身子前倾，一条腿跨在石凳上，看得十分专注。
她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他的眼角捕捉到她的身影，回头看来，眼睛里带着清透的光芒：“你来了。”
“嗯。你等很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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