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手握供销社掌控商路,坐拥铁厂掌握利器,背后还有徐阁老的旧部门生。如今又得考成上等,圣眷正浓。此时不行更待何时?清丈田亩,不仅能推行新法,更能将江南最根本的土地资源数据掌握在手!此事若成,则江南尽在我掌控之中,日后推行更深层次的变革,方能如臂使指!”
……
数日后,京城张居正值房内。
游七将苏宁的条件与原话一字不落地回禀。
张居正听完,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最终,他喟然长叹:“好个苏宁!见识深远,魄力惊人!他这不是在跟我谈条件,他是在为大明,为这‘一条鞭法’寻一条最稳妥的实践之路。他看得比许多朝堂诸公都清楚!”
他站起身,目光决然:“答应他!所有条件,一概应允!我会立刻上疏陛下,请旨特准。这‘一条鞭法’的成败,首战,就看应天了!”
一场由内阁次辅与封疆第一抚臣达成的政治同盟,就此悄然缔结。
一方需要对方的政策落地与赫赫政绩来支撑朝堂博弈,另一方则需要对方的顶层授权与政治庇护来推行深层次改革。
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也是一次将深刻影响大明国运的联手。
江南之地,即将迎来一场比商业变革更为剧烈、触及根基的土地风暴。
……
初春时节,寒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席卷南京城。
应天巡抚衙门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苏宁眉宇间的那抹凝重。
游七南下密谈已过去数月,他深知张居正在朝堂推动“一条鞭法”必是举步维艰。
那些盘踞在旧有赋役体系上吸血的既得利益集团,绝不会坐视自己的特权被轻易剥夺。
“一条鞭法……步子还是太小,也太温和了。”苏宁对着前来商议的周正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像是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黑屋里开一扇小窗,里面的人会觉得光线刺眼,风大寒冷,必然群起反对。”
周正杰疑惑:“那依安邦之见,该如何是好?”
苏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俗话说得好,‘士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周正杰倒吸一口凉气:“安邦,你是想……”
“不错!”苏宁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本空白的奏疏,“既然开窗困难,那我们就直接掀翻房顶!我要上一道奏折,不仅要支持‘一条鞭法’,更要在此基础上,提出更彻底、更根本的三大改革——‘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周正杰听得脸色发白,他虽不直接参与政事,但也明白这三条每一条都是捅向现有秩序心脏的利刃!
“摊丁入亩就是将丁银(人头税)并入田赋之中,彻底废除实行千年的人头税,只按田亩多少征税!”苏宁沉声道,“此举早在嘉靖九年(1530年)便由桂萼提出过雏形,但被搁置。如今重提,意在将税负完全转移到占有大量土地的富户、士绅身上,无地或少地的贫民将得以喘息,此乃损富济贫之策!”
“火耗归公是百姓缴纳散碎银两,需熔铸成官银,其间必有损耗,谓之‘火耗’。如今这笔‘火耗’全由地方官私吞,成为盘剥百姓的无底洞。我主张明确规定火耗附加比例,所得银两全部上缴国库,再作为‘养廉银’发还官员!断其贪墨之源,增国家之收入!”
“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便是取消所有功名士绅、勋贵宗室在差役和税粮上的优免特权!王公士庶,凡有田产者,皆需与庶民同列,纳粮当差!此乃打破数百年来‘皇权不下县’,士绅垄断地方利益的根本之策!”
周正杰已是汗流浃背:“安邦……这……这已不是改革,这是要翻天啊!尤其是最后一条,你这是要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所有的勋贵皇亲为敌!他们会生吞了你的!”
苏宁冷笑,目光如炬:“我就是要让他们都跳出来!当我这‘拆屋顶’的奏折一上,朝野必然震动,所有矛头都会对准我这‘狂悖之徒’。到那时,张居正相公那相对温和的‘一条鞭法’(开窗),相比之下就显得顺眼多了,阻力自然会小很多。我为他吸引火力,他推行新政便能顺利不少。此乃……弃车保帅,声东击西!”
“呃……”
……
数日后,一道以六百里加急发出的奏折,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死水微澜的京城朝堂,掀起了一场十二级的政治大地震!
通政司的官员初阅时,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或是有人胡编乱造。
当确认这确是应天巡抚苏宁的亲笔奏折后,整个通政司鸦雀无声,随即如同炸开了锅。
奏折抄本迅速在内阁、六部、九卿、科道言官之间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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