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斩清虏蒙鞑二十万，这是开玩笑吗？”滹沱河发出的捷报也送到了洛阳，因此得到消息的黄得功部议论纷纷。“真把大家伙当傻瓜了，这可是二十万鞑虏啊，就是二十万顺逆也没那么好杀的。”
“就是，人家又不是木头桩子，光挨打不还手的，要是建虏真那么好打，这三十年的仗都白打了，人也白死了。”边上人骂骂咧咧的附和道。“陛下要抬高京营形象、贬低外军也不是这么搞的吧，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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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既然是露布飞捷，那肯定是打赢了，而且是大赢，”有人对战报不以为然，有人却认为战报还是有可信之处的。“或许战报夸张一点，那也总有十万斩首吧？再退一步，五万斩首，那也够建虏喝一壶的了，的确可以左右关内战局走向了！”
“我看未必，”不以为然者扣字眼道。“战报上写的是阵斩清虏蒙鞑，鬼知道里面有多少蒙古骚鞑子呢！万一五万斩首里绝大部分部都是骚鞑子和附清的汉奸，建虏只有那么三五千，又济得了什么事呢！”
“不对，不对，如果没有太多的建虏，陛下又如何敢冒着被拆穿的威胁，露布飞捷呢！依我看，滹沱河一战，清虏遭到重创是必然的，所以，陛下才能挥师继续北上收复京师重地。”
不以为然者还要争辩，那边有卫士喝到：“大帅驾到，众将官候迎！”
一众在场的黄部总兵、副参急忙单膝跪下，口诵道：“卑职恭迎大帅！”
黄得功一身戎装的走到主帅位置上坐下，然后才吩咐道：“都起来坐吧！”
黄部总兵、副参们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在甲页摩擦声中一个个佥坐下来。
见众人都坐定了，黄得功一边抬臂拱拳，一边说道：“赖祖宗庇佑，京营将士用命，陛下率部在滹沱河一线大败清虏蒙鞑，这战果是铁板钉钉的，尔等不必非议了。”
在场众人明白，当是黄得功听到了屋内的议论声，于是不敢怠慢，齐声应道：“卑职等明白！”
黄得功收回手臂，摇了摇头：“你们不明白！”
黄得功随后解释道：“京营的确没有消灭二十万东虏北鞑，这只是激励天下军心民心的宣传，但京营此役毙俘清虏蒙鞑逾十万，却是不假的；也正是因为此番大捷，陛下断定年内必然收复畿内，所以，着眼于全局，陛下已经同意我军西进狭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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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黄得功在军中的威信，在场的军官们脸上虽然激动万分，但却没有人敢轻易发言，此时就听黄得功命令道：“现在各部回去整顿，五日后，本帅要点兵出击，不得有误！”
众将官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冲着黄得功恭声应道：“下官等谨遵大帅将令······”
看着部下们陆续走了出去，黄得功扭头跟身边亲卫说道：“派人通知尚可喜，让他立刻派人进驻宜阳、永宁一线。”
交代完之后，黄得功刚要起身，却发现部将卜从善没有离开，当下心中一动，闻讯道：“老卜，你怎么不回去安排呢？”
卜从善请黄得功屏退了闲杂人等，这才探问道：“大帅，卑职想请示大帅，西进这一仗，大帅想怎么打？又想打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来了？”
黄得功冷冷的看着卜从善，忽然失笑道：“老卜，你是什么意思啊！说明白点，本帅听不懂！”
既然黄得功装傻充愣，卜从善便把话挑明了：“大帅明鉴，大帅眼下已经是县侯了，若是身为县公，自然是一种打法；但下官以为一旦大帅晋爵县公，以朝廷体制，只怕大帅就不能在留于军中了，与其届时到五军都督府任一个闲职，倒不如换一个打法。”
黄得功笑了起来：“老卜啊，若不是我们之间有十多年的交情，本帅还以为你是要害我呢！养寇自重，倒是好算计，但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高杰、尚可喜都摩拳擦掌呢，我们想养寇自重，他们能愿意？”
卜从善苦笑道：“卑职以为，或可以一并加以劝说，免得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
黄得功摆摆手：“就算高杰、尚可喜这两个蛮子听我们的建议，与我们协助，一并放纵了顺逆，难不成，你还能说服郧阳、兴安方向的朱大典，川北方向的孙传庭吗？他们可是文臣，从来跟我们不是一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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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从善却道：“只要我们放水，单凭孙传庭和朱大典麾下所部是拿不下汉中的。”
黄得功质问道：“就算如此，如果陛下调京营来呢？”
卜从善不以为然道：“辽东尚未规复，清虏尚未平灭，陛下怕是暂时抽调不出京营来的。”
黄得功摇了摇头：“老卜啊，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啊！你知道吗？献逆已经病死，西军残部已经向大明请降，一旦陛下同意西军残部据缅甸自立，云南方面的大军立刻能抽调出来增援川北，届时，就算京营暂时无暇西顾，顺逆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卜从善砸吧了一下子嘴，然后坚持道：“大帅，就算献逆真死了，以献逆之前屡降屡叛的前例，只怕朝廷也不会过于相信西军残部是真的想要投诚归降，所以，在云南的兵马怕是不会削减多少的。”
黄得功还是摇头：“崇祯十七年，陛下登基之前，京营兵马不过六千，可不到六年，现在京营已经有近十万精锐了，若是放任陛下练兵，两三年后，还抽不出平灭顺逆的兵马吗？而且今上圣明，我们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瞒过了陛下的法眼？养寇自重？陛下一道撤职诏令，你我还能公然作乱不成？”
黄得功可是京营出身，自然是不会不顾及生前身后名的，另外，就算他不管不顾，黄部内部以及黄部与尚可喜、高杰之间也不是一条心，因此，叛乱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更不要说，弘光皇帝随时都可能把京营调派来平灭叛乱，所以，黄得功是不敢乱来的。
“好了，本帅知道，你是为本帅考虑，但本帅既然已经功成名就，自然也是该安享太平了，倒是你们，距离县伯还有差了点，不如好好打了这一仗，也好加官进爵，为子孙多留几分余地。”卜从善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黄得功起身道。“别说了，回去准备吧。”
卜从善无可奈何，只好恭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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