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兴惨败的消息传回彭城,如同在已近干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伪魏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若此败是折在汉国手中,诸公或许还能默然——毕竟也“习惯”了。
毕竟天子从洛阳一路“东巡”至这彭城偏隅,一败再败,败于强汉,似乎已成了某种无奈的常态。
不习惯又能如何?
可此番,竟是败于吴国,败于那向来被视作“偏安一隅”、“仅恃水战”的东寇之手。
而且这非是小挫,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溃败,转眼间淮南沃土尽失,连帝乡谯县也沦于吴人之手。
这般的奇耻大辱,瞬间击穿了大魏朝臣们心中最后一道侥幸的防线。
一种从坐拥天下十三州到蜷缩青徐二隅的巨大落差感,化作了滔天的愤懑与难以接受的羞耻。
曾几何时,大魏睥睨天下,吴寇不过是割据一隅的跳梁小丑。
如今,竟连这“跳梁小丑”也能随意踩上大魏一脚了么?
朝堂之上,悲愤、质疑、恐慌的情绪交织弥漫。
而其中,以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二人的反应最为激烈。
他们仿佛是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更似是看到了某种契机,竟联袂上奏,言辞犀利:
“陛下!司马昭年少轻狂,丧师辱国,丢城失地,罪莫大焉!臣等恳请陛下,即刻罢免其所有职衔,下狱论罪!”
这石破天惊的劾奏,如同在死水般的朝堂上砸下一块巨石,惊得满殿文武心头俱震,面面相觑。
然而,对于二人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张缉紧跟而出,提高声调,将矛头指向了那虽卧病在床却仍如阴影般笼罩朝堂的庞然大物:
“臣附议!且臣以为,司马昭之败,非独其一人之过!太傅识人不明,遣子轻出;决策失误,纵容败绩;教子无方,致有今日之祸!”
“太傅于国有辅政之责,于家有训导之任,如今国损兵折将,地失千里,岂能安然高卧,置身事外?臣冒死恳请陛下,一并追究太傅司马懿失察渎职之重罪!”
话音落处,整个大殿霎时间鸦雀无声,静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
这已不仅是追究败军之将,其锋芒更直指幕后。
谁都明白,这已不止是弹劾。
这积郁已久的怒火,终于借着东兴败绩,找到了爆发的突破口。
一时间,彭城山雨欲来,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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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太傅府内室。
药石的气味几乎压过了熏香,司马懿躺在榻上,面容枯槁,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在听到司马昭踉跄入内的脚步声时,骤然迸射出一丝光芒,随即又化为一种复杂的审视。
司马昭一身征尘,挟着凛冬的刺骨寒意,人未至,声先到,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担忧与惊惶:“大人!大人!”
他疾步闯入内室,目光急切地投向病榻。
却见司马懿正半倚在榻上,虽面色枯槁,气息微弱,但却与外界所传“病重不省人事”的流言判若两人。
司马昭猛地刹住脚步,脸上原本的惊慌失措,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所取代。
父子二人默然对视片刻,室内只闻司马昭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司马懿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却平稳:“回来了?”
“是,”司马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几步,语气中仍带着后怕,“孩儿刚进城,就听闻四处都在传言,说大人您……您……”
司马懿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嘲讽:“都说我快死了,昏迷不醒,只剩一口气了,是吧?”
他随即冷笑了两声,那笑声中透着了然与轻蔑:
“若非如此,张缉、李丰这些宵小之辈,怎敢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司马昭闻言,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太傅病危昏迷,其子司马昭又新遭大败,身负重罪,这无疑是扳倒司马氏的天赐良机。
这世间,从来不缺冒险以图富贵的人。
原来大人这是要以自身为饵,诱使所有潜藏的敌人浮出水面。
想通了此节,司马昭又惊又喜,一时呐呐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过来吧,”司马懿缓了口气,说道,“仔细说说,这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此问,司马昭刚刚稍缓的心情瞬间又被沉重的愧疚淹没。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榻前,将头深深埋下,声音再次变得哽咽:
“大人……孩儿……孩儿有负重托,损兵折将,罪该万死!”
他将淮南兵败的经过艰难禀报,每说一字,都让他如砂刮喉。
司马懿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发作。
直到司马昭言毕,室内陷入死寂,司马懿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子上,诸葛恪会假戏真做,吾从一开始就已料到,却没有给你任何提醒,你可知为何?”
司马昭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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