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万相问面如土色，终究是连看君岁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一局，他输了。
君岁的目光看向万相问，带着审视。
“万相问，是这样吗？”
他的一字一句都如巨石，在平静的屋内激起千层浪花，正中万相问的要害。
万相问额头上汗水滑落，颗颗滴落在地，虽然无话，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到本有的对策，这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君岁又看向祁星辰，沉声问道：“祁爱卿，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莫要让朕失望了。”
终于，在祁星辰开口之前，万相问鼓足了勇气，盯着君岁如同千钧压于心头的目光，说的颤颤巍巍：
“皇上，老臣一时失言，才说出来了那样糊涂的话。”
“但老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呐！”
随即他看着屋内一众低头不敢言语的下人，脸上逐渐出现一抹坚定。
他跪直了身子，侧身厉喝：
“来人，屋内这几个狗奴才偷听主子说话，将其送入大理寺。”
在一众求饶声中，万相问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回头匍匐在君岁面前。
姜书嫣看着万相问如此卑微如狗的模样，勾了勾唇。
她知道，万相问也知道，当今皇帝心胸狭窄，最喜欢的便是他的臣子这般卑微的模样。
屋内的下人被送去大理寺，恐怕就难活着走出来了。
无论是君岁，还是万相问，都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皇上，老臣真的……”
万相问抬头，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起来。
君岁皱了皱眉，后退一步，厉声说道：“够了，再有下次，进大理寺的就是你了。”
说完之后，君岁便拂袖而去。
姜书嫣看着君长乐那双蕴着怒气的眸子，完全是一副淡定自若，端若泰山的样子。
她抬起胳膊，作揖道：“微臣恭送皇上。”
等到君岁完全走了出去之后，屋内有了短暂的寂静。
四目相对，君长乐一瞬间变了脸色，指着姜书嫣，大怒：“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只是比起被骗了的生气，姜书嫣觉得，面前的君长乐更像是带着躲避万相问目光的心虚。
姜书嫣盯着君长乐，一双妖冶的眸子似笑非笑。
那道目光仿佛直直的刺入君长乐的心底，看穿了她所有的想法。
君长乐别开目光，却又好巧不巧的，对上了万相问那双阴鸷如钩的眼睛。
万相问往日客气如斯，从未用过这般神情看过她，这目光带着一种让她汗毛倒竖的寒意，像是一柄泛着冷光的利刃。
她的心头下意识的一紧，已经意识到今日说错了话。
而更加要紧的是，她是因为中了姜书嫣的计谋，才冲动之下将父皇引到这里，导致父皇对万相问失望。
她胡乱的摆着手想要辩解：“上卿，我只是一时心急，我……”
只是君长乐越想要解释，反倒变得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终于，她好似想到了新的法子，对万相问说道：“我这就去告诉父皇，这一切都是误会！”
姜书嫣看着君长乐这投诚一般的模样，还有脸上急切的神情，便已确系毫无威胁力。
她嫣红色的唇微微勾起，从悠然坐落于椅子上，倒了一杯茶。
此刻，祁星辰只是瞪了一眼姜书嫣，便也一拂袖子，出了屋子。
虽无一言，犹如千言。
姜书嫣敛了眸子，祁星辰素来不参与党派斗争，今日却被她将计就计拉下水了。
至少在那个多疑的君岁跟前，他们二人的君臣之情已经生出来了嫌隙。
万相问本就脸色不好，在看到君长乐准备转身离开时，怒气泛滥快要失控。他喊道：“不必了！”
这突然的大声，不只是君长乐被吓到了，就连姜书嫣捏着茶杯的手指也差点松开。
她挑眉，竟然这么大的火气？
万相问袖子下面的双拳早已握紧，面上的恼怒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他本就暗中招兵买马，做了那掉脑袋的大罪，是禁不起深查的，因而万相问平日里在君岁面前都是谨慎有加。
眼看就快要忍出头了，如今却因为这个愚蠢的长乐公主，惹恼了君岁。
他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情绪，然后说道：
“多谢长乐公主的好意，但还是免了吧。”
现在去说所谓的好话，只会让他被反噬。
姜书嫣将茶杯重新放在桌子上，顺着祁星辰的背影追了出去。
此时五香酒楼外面正热闹。
在看到了祁星辰之后，姜书嫣一拍他的肩膀，然后佯做一脸惊讶的笑道：“祁星辰！真是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有不少人认出来了他们二人，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祁星辰吗，何时同那奸臣这般熟了？”
“祁星辰和姜书嫣看起来倒像是老朋友。”
“怪哉！他二人素来水火不容，怎么今日好生反常？”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姜书嫣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后者眉头微皱，自然也听到了百姓的话，不理会姜书嫣，直接阔步离开。
雪花如盐如霜，打在竹叶上面，沙沙细响。雪间夹杂着雨，细碎如麻，迷蒙如烟，落在地面，很快凝结成了冰。
姜书嫣拢了衣服，空气微凉，寒气侵袭，也不见白故和墨玉来寻，只能打道回府。
她抬头望天，这一场雪下得并不大，却很有静谧美好的感觉。枝头白雪似梅，再度绽开，岩上清水漫漶，僵冻成冰。
丞相府内，茶鼎里早已经添满了茶水，清香四溢。上好的炭火烧得旺旺的，整个屋子如同春暖时节。
“大人，你回来了？”
姜书嫣刚走进庭院，便看到白故推门而出，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看着白故嘴角的点点油光，她面色一沉：
“老子在出生入死，你居然有心思吃东西！”
白故忙擦了一下嘴角，偷偷做坏事被抓包，他笑的有些尴尬。
“小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来，大人，小的扶你进屋。”
他说着，便作势要去扶姜书嫣。
“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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