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是零散兵力快速抢占各个战术高地?”
“可以这么理解。”森内特继续道,“论文它们是点状的、针对特定问题的深入探讨,也就是桩基,而专着则是你整合思想、奠定地位的里程碑。”
“等这些桩基打得差不多了,各个章节的核心内容其实也已经在论文里磨练过一遍了。”
“到时候,你再动笔写专着,不过是水到渠成,把这些已经发表、经过检验的部件组装起来,再加上连接各部分的连接,也就是更宏观的论述和升华,一本扎实的专着不就成了?”
李乐听得越来越明白,如果这样,既满足了学术界对论文数量和速度的刚性需求,又为长远的价值积累铺平了道路。而且,用论文反复试错、打磨,最终成书的质量必然更高。
“嘿,高啊,教授!”李乐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果然姜是老的辣。”
“嘁,”老头讥笑一声,指了指李乐小桌板上的一堆东西,“所以,对你现在的情况来说,最理想的路径是,在未来一年到一年半里,集中火力,把你框架里最核心、最创新的部分,打磨成3到4篇顶刊级别的论文投出去。”
“再花半年到一年时间进行统稿、深化、补充连接性的论述。这样,等你三十岁之前,很可能就能拥有一本扎实的、能真正让你在圈内立住脚的专着。而你在这个圈子里才算真正立住了,不再是流星了。”
说到这儿,老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一股子遗憾的表情,却又转瞬即逝。
“嗯,谢谢教授。”
“别给我丢人。”
“那必须的!”李乐摸了摸胸口,随即又涎着脸笑问道,”不过教授,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想让我以后给您养老?”
森内特抬手拿起那叠稿纸敲在李乐头上,“滚蛋!我是指望你赶紧出息点,多出点好成果,以后好多蹭几顿你做的饭,省得天天吃那些喂兔子的玩意儿。”
爷俩互相瞪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微弱,却透着一种难得的温情。
笑过之后,李乐珍而重之地将那份规划图折好,放进自己的随身背包里。他望向舷窗外,下方已经能看到英吉利海峡深蓝色的海面,以及远处英格兰海岸线模糊的轮廓。
巴塞罗那的喧嚣与荣光正在身后远去,而伦敦的就在前方。但此刻,李乐心中没有了之前的飘忽和不确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静感。
飞机开始下降,轻微的失重感传来。森内特重新戴好老花镜,闭目养神,嘴里含糊地嘟囔着:“回去第一件事,先把框架细化.....别光指望我.....”
李乐看着老头故作轻松的侧脸,心里默默应了一声。
属于自己的学术长征,在经历了一个华丽的转场后,现在才真正进入了需要步步为营、夯实根基的关键阶段。
而他有导师,有伙伴,有清晰的地图,剩下的,就是跋涉的力气与耐心了。
伦敦难得的蓝色天空在舷窗外逐渐清晰,李乐深吸一口气,仿佛已经嗅到了那混合着纸张、油墨与无尽思考的、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儿。
。。。。。。
回到伦敦的第二天,脑袋里还残留着地中海阳光和香槟气泡的嗡鸣,李乐就抱着一摞书,脚步蹒跚着到了克里克特教授的办公室门口,进行每周一次的导师面谈讨论。
看了眼门牌上,在小李心里能直译成“狮驼岭”仨字儿的名字,默念两遍“笙儿保佑嫩爹”,这才敲了门。
“进来。”门内传来老太太那标志性的、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
李乐推门而入。克里克特教授的办公室与森内特堪比查尔斯三世窝棚的杂乱无章形成鲜明对比,一切井井有条,书籍分门别类,桌上的文具摆放得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在桌角的一束银铃花上,老太太本人,穿着一身深紫色的羊毛开衫,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花镜,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诶?花儿?这屋里啥时候有过花?
李乐不由得又瞄了眼那束如同挂着一串儿小钟的银铃花。
“教授。”李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清醒一点。
克里克特没抬头,只是用笔尖点了点桌子对面的一把椅子,“坐。”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李乐依言坐下,心里有点打鼓。
目光扫过桌角,看到了那叠眼熟的稿纸,是他去巴塞罗那之前,绞尽脑汁写完交上来那份关于“功能主义与结构主义之争的人类学反思”的课程综述。
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那玩意儿他自己写得都心虚,为了赶在巴塞罗那的汇报,这篇基本上是硬着头皮把各种理论梳理了一遍,夹杂了些半生不熟的批判,估计在克里克特这种理论大家眼里,跟小学生作文差不多。
果然,第一张纸,就几乎被猩红色的笔迹淹没,批注、问号、删除线....如同经历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堪称红潮翻涌,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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