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漓？？？”
台上的王默捕捉到某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时，嘴边的话一下子卡壳了。
就算发色变成了黑色，浑身上下都是人类的模样，王默也能从那双黑沉沉的眼中看出水清漓的迹象。
“她在喊谁？”
人群开始骚动。
班主任忍无可忍，三两步上台拎着王默的后衣领给拎绕过麦克风，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凑近麦，“接下来请下一位同学进行演讲。”
而后，她毫不留情拎走了王默。
台下的观众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人惨了。
文茜站在人群后方，望着王默班主任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边的王默屈服于老师的威压下，加上她是真的好奇为什么水清漓会出现在她过去的记忆中，顺水推舟故作乖巧被拎到了教学楼后的一角。
班主任似乎是为了避险，挑了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此时只有她和王默两人。
教师职业装严肃正式，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可惜面上被一副古板的眼镜戴住了所有的灵气，一如人海中的平凡人。
“我愿以为你性格温良，便不信那些早恋的风言风语，可你今天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口吻严厉，教师的眼里有恨铁不成钢。
王默本来还想偷偷伸头去看广场上某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被这么一顿说辞，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想赶紧解决了这件事去找人，“老师，我的稿子被人换了。”
她懒得搞什么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告状。
对，就是告状怎么了。
文茜敢做这事，她又凭什么帮她兜底。
班主任狐疑看她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纸稿，快速扫了一遍，很快，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气氛凝固了几秒，王默听到班主任说，“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隔壁班的文茜，我跟她有些小摩擦。”她答得简单。
“那之前早恋的流言？”
“我不知道什么早恋的流言老师，我甚至连我跟谁早恋我都不知道。”
班主任深深望着王默，眼里有失望。她从口袋拿出一封粉色的信，捏在手中质问，“你的笔迹我看不出来吗？”
王默一愣，她没想到还有别的转折。
“如果不是文茜私下将这封信偷偷给我，你知道这封信第二天就会贴到告示墙吗？”女人非常失望，她语气加重，“告示墙你知道是什么地方，你的家庭情况你比谁都清楚，如果闹大了你母亲要怎么在这片地区立足？你还要不要你以后的前程了？”
“人家好心好意劝我不要惩罚你，说你们是好朋友，这件事就单独说说私下解决了就好。”
“可你呢？你上来就说是文茜的错，还要把自己拿错了稿子的事诬赖给别人，王默，我之前都以为你是个乖孩子的。”
女人眼中的失望肉眼可见，那一声声不可置信的愤怒足以看出她曾经对王默抱有多大的期望。
期望多大，失望就有多浓。
王默被信封劈头盖脸甩了过来，气急之下的手劲没有控制，边角划了脸颊一下，火辣辣的疼。
好半天，她才弯腰捡起被甩落的信，一言不发。
要说什么？
能说什么？
文茜已经先发制动刷足了班主任的好感，就算她再能说，也搬不动已经在心中扎根的成见了。
班主任看她沉默，以为她知错反省，便开口，“稿子的事我会上报学生会，就以你自己拿错的名义去处理，之后的惩罚该怎么执行就怎么执行。”
王默动了动嘴，好半天说了一个字，“好。”
“文茜的事情我就当没听到，你找个机会去谢谢她。”
指甲陷入掌肉，王默咬疼了唇，才挤出一句，“我知道了。”
见她识相，班主任叹了口气，“还有早恋的风波……”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别去找一班的水清漓，见了他也绕道走，我会告诉他班主任也这样做。时间久了，找不到你们的证据，流言自然而会消失。”
“……”
这次久久见她不出声，班主任不由得厉声，“王默！”
王默睫毛颤了颤，缓缓直视了女人。
眼中幽暗至深，被关在深潭下的猛兽在试探欲动。
班主任被她的眼神惊了一下，下意识道，“你想干什么？”
“老师怎么了？”
王默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澈，根本没有方才的阴沉攻击性。
女人听到她的保证清晰，“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和水清漓保持距离的，再说，那样优秀的学霸，我可不敢高攀人家。”
她眼中映出王默的模样，浑身无害，笑容也不像是勉强的样子，只得安慰自己刚才只是错觉。
“你能这样做最好。”
棒子打完了，该给颗甜枣。班主任拍拍女孩瘦弱的肩膀，“老师理解你单亲家庭不容易，你母亲一个人卖花攒钱供你上学那样艰难，你的起点太差了，你要付出比别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够到别人的起始地，你没有时间掺和旁人的烦恼。”
王默笑意淡淡，“我明白您是要我争气，这次事情是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班主任收回手，脚尖朝外，一副准备要走的架势，“这信你自己拿着吧，这周五，家长还是要叫的，我要和你母亲好好聊聊你的教育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她乖巧对班主任挥挥手。
女人该说的话也说了，摇摇头离开。
没叫她，也是想让她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
直到视野中的人影越来越小，小到再也看不到，王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拿出了之前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手心里的信封已经蹂躏皱巴得不成样子。
天空靛蓝，白云悬浮，明明太阳是那样的炙热，但王默却能看到有一层雾蒙蒙的东西笼罩住整片苍穹。
那是……人类内心的恶意。
“什么时候开始流行受害者对施害者道谢了？”
“谢什么？谢她对我施加的罪责？”
女孩掌心的火舌一刹那吞吐，吞噬了那团粉红色的心意，连一丝灰尘都不会留下。
“乖孩子吗？我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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