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依旧举着陶杯与西海相碰,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强挤出的笑意显得有些僵硬,而右手已悄然滑落,无声无息覆盖在了身旁大剑粗糙的剑柄上,身体看似未动,但眼角的余光已如冰冷的锁链,牢牢锁定了雅德维嘉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空气仿佛凝滞,酒馆的喧嚣成了背景里模糊的杂音,只剩下两股无形的警惕气息在昏暗中碰撞,试探,宫鸣龙夹在中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看剑拔弩张的海因里希,又看看蓄势待发的雅德维嘉,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时竟不知该先安抚哪一边。
“让开!都给陛下让条路!”就在微妙的僵局中,酒馆外陡然爆发出一阵热烈且带着明显谄媚意味的喧哗,本杰明带着几分狗腿子腔调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奋力挤出人群,脸上堆满夸张的恭敬笑容,殷勤地为身后之人开路。
人群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腓特烈二世的身影出现在酒馆门口,身姿挺拔,即使在微醺状态下也保持着王者的仪态,手中优雅地端着一杯色泽如红宝石般浓郁,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上等葡萄酒。
然而站定在门槛处,目光投向酒馆内部油腻反光的地板,空气中漂浮的浑浊尘埃,以及拥挤喧嚣的平民景象,脸上恰到好处的君王式微笑,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极其细微地僵硬了半拍。
但短暂的停滞,几乎无人能捕捉其痕迹,如同最高明的演员,僵硬瞬间融化,被十倍的热情所取代,笑容甚至显得更加灿烂真诚,腓特烈二世举步,昂贵的皮靴精准避开了地上最可疑的水渍和油污,站在门口外,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染力。
“羚牛先生!您找到我的‘破晓之剑’了吗?”腓特烈二世的目光落在宫鸣龙身上,笑容可掬,目光随即扫向角落沉睡的阳雨,语气充满了赞许与热忱。
“今夜兵营的盛宴正酣,‘离巢之鹰’计划能如此顺利展开,破晓之剑阁下厥功至伟!怎能缺席?”腓特烈二世高举手中的酒杯,殷红的酒液在杯中晃动,折射出宝石般的光泽,与脚下污浊的地板形成刺眼的对比。
“快快快,快将他请过去,我今夜定要好好把这杯胜利的美酒,敬给我们的英雄!”
腓特烈二世的身影突兀出现在酒馆门口,像一幅昂贵油画突然被挂在了茅草墙上,宫鸣龙眼皮一跳,几乎是弹射般转过身,用自己的身板堵在了门框中央,脸上瞬间堆起夸张又热情的笑容。
“哎哟喂!这不是陛下嘛!您怎么屈尊降贵到这来了?”宫鸣龙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门,带着点市井特有的油滑和自来熟,手臂夸张地挥舞着,试图完全挡住腓特烈投向酒馆深处的视线。
“呵呵呵,那个,就是我家老大,嗐,馋酒还喝不了几杯,抿一口就找不着北了,这会儿睡得跟什么似的!吵都吵不醒!改天,改天等他醒了,我押着他去找您喝个痛快!”
就在宫鸣龙咋咋呼呼吸引腓特烈注意力的同时,雅德维嘉反应极快,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极其自然地拉住许南乔的手腕,两人顺势坐在了西海和海因里希酒桌旁的长凳上。
很巧妙地用自己带着翼骑兵标志性羽翼装饰的披风下摆,连同许南乔一道,将靠在桌脚,剑鄂上刻着醒目的骑士团铁十字徽记的双手大剑,遮挡了大半。
“坤坤!你个躲哪儿去了?”宫鸣龙继续用大嗓门和夸张肢体语言跟腓特烈“热情”寒暄,伸长脖子在门口拥挤的人群里扫视,一把将试图往后缩的李鲲鹏给薅了出来,“赶紧的!把你家大老大背走!窝在酒馆里睡觉像什么话?没看见国王陛下都亲自来请了吗?快点的!”
小跑着挤过人群来到酒桌旁,李鲲鹏费力将瘫软在长凳上的阳雨架起来,甩到自己的背上,对方的头颅无力垂在李鲲鹏肩头,呼吸均匀而深沉,对外界的一切喧嚣骚动毫无知觉。
掂量了一下背上远超预期的沉重份量,李鲲鹏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大老大上次在游戏里喝高了,不是瞬间就被弹出去了吗?今天这是怎么了?睡得也太死了吧?”
“陛下您看,‘离巢之鹰’后续的规划,我觉得……”
宫鸣龙整个人像块橡皮糖似的黏在腓特烈二世面前,脸上笑嘻嘻,嘴里噼里啪啦地转移着话题,唾沫横飞地扯着后续计划的各种细节,试图用这些“正经事”,淹没酒馆内依旧在角落蒸腾,属于底层平民的恣意欢闹,将隐隐躁动的气息,隔绝在腓特烈二世的视听之外。
端着如同凝固鲜血般鲜艳的红酒,腓特烈二世站在门槛之外,脸上维持着得体,带着鼓励倾听的微笑,目光似乎专注地落在宫鸣龙脸上,听着他关于补给和营地的话题喋喋不休。
然而眼睛在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之下,有极其短暂的一瞬,试图穿过宫鸣龙肩头的缝隙,投向酒馆深处被油灯熏染,被廉价麦酒气味充斥,充满了不受控喧嚣的阴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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