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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渊觉得脚底板有些烫。
那种烫不是行军久了磨出的水泡感,而是像踩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甚至能感觉到右脚靴底那七枚特制的指纹拓片正在迅速硬化、发热,边缘锐利得似乎要切开靴底的牛皮。
侧前方的蟠龙柱后,刘宏那笨重的身躯缩成一团,那双看似因为痛风而哆嗦的脚,此时却极有韵律地在金砖地面上轻点了三下。
这三下极轻,就像是心跳漏了三拍。
下一瞬,没有任何预兆,丹陛西侧那三根原本肃穆庄严的蟠龙柱,底座砖缝里猛地呲出一股子淡蓝色的雾气。
这雾气并不散漫,遇热即凝,在正午日光的烘烤下迅速聚成无数细小的悬浮液珠。
每一颗液珠里,都包裹着极微小的靛青结晶。
那是卫渊让人从雁门关灶台钢圈上刮下来的,带着常年煅烧特有的磁性。
日光穿过大殿格栅,撞进这层雾气,像是撞进了无数面微棱镜。
折射的光线诡异地扭曲、汇聚,最后不偏不倚地投射在陈盛那件绯红色的官袍前襟上。
七道指纹。
清晰得连纹路里的断点都纤毫毕现,那是只有常年握着刻刀和钢锤的老匠人才能留下的独特痕迹。
这七道光影指纹就像七只无形的鬼手,死死抓住了这位户部侍郎的心口。
陈盛原本要去按腰带暗扣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那是人在极度惊恐下的本能反应,连呼吸都忘了。
与此同时,文官队列末尾传来极细微的“波”的一声轻响。
韩晴并没有抬头,只是指尖轻轻搭在手里那本《礼器图说》上。
书页夹层里的净手丸崩裂开来,那种特殊的荧光药粉并没有四散飞溅,而是顺着纸张原本的纹路疯狂攀爬。
那些纹路被提前处理过。
眨眼间,一张泛着幽幽绿光的平面图浮现在书页之上——西山官铁冶旧窑。
韩晴的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图纸,指腹停留在七处窑口的位置。
这七个点,竟然与远处陈盛那只正在颤抖的右脚靴底位置,遥相呼应。
虽然没人能透视陈盛的靴子,但周谋士手里的铜镜却说了实话。
周谋士那张看起来有些猥琐的脸上满是肃穆,手里的放大镜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御案下方最刁钻的角度。
镜面微微一震,仿佛水面掠过涟漪。
镜中倒影里,陈盛靴底夹层露出的那张残页上,原本模糊的墨迹像是活了过来。
那是只有在特定光谱下才会显形的“活墨”。
一个狰狞的狼头图腾——西凉裴氏的家徽,在镜光中疯狂游走,最后像是倦鸟归巢,死死停驻在“癸卯年冬至”这一行字上。
那几个字墨色最浓,黑得发亮,里面混杂的微量钒金属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妖异的紫芒,正是太医院只有在提纯赤髓膏时才会用到的剧毒催化剂。
整个大殿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光影在无声地指控。
“陈侍郎。”
卫渊终于开了口。
声音不高,甚至带着几分懒散的沙哑,却让大殿四周儿臂粗的红烛火焰齐齐一矮,仿佛被这声音里的寒意压得抬不起头。
“您靴底这页鱼鳞册,藏得挺深啊。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去年冬至夜,从西凉裴氏账房那根楠木大梁上揭下来的吧?”
卫渊往前迈了半步,靴底在金砖上碾出一个沉闷的回音。
“当时那梁上倒挂着三只蝙蝠。一只嘴里叼着私铸的铜钱,一只嘴里含着起爆的硝霜,至于这第三只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刀,直刺陈盛眉心:“它嘴里叼着的,可是您陈大人的乌纱帽。”
陈盛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只一直悬在腰带暗扣上方的手指终于不管不顾地要狠狠按下去——那是启动“宫中丹炉自毁”的死命令,只要按下,一切证据灰飞烟灭。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暗扣的刹那。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并非来自殿外驿站,而是直接撞开了鸿胪寺地牢的方向。
一个狱卒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怀里死死抱着一只还在冒烟的陶瓮,脸上满是烟灰和恐惧。
“启禀陛下!炸……炸了!瓮中搜缴的‘硝粟钱’……它们自己熔了!”
话音未落,那狱卒脚下一软,陶瓮脱手飞出。
“咣当”一声脆响,陶瓮在大殿中央四分五裂。
滚烫的赤红铜液并没有四处飞溅伤人,而是顺着金砖地面上那些极其细微、平日里肉眼根本不可见的凹槽迅速流淌。
那是长年累月特定步伐磨损出的痕迹?
不,那是有人提前用强酸蚀刻出的导流槽。
铜液蜿蜒,如火龙游走,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竟然在御前金砖上汇聚成了一个硕大的北斗七星图案。
唯独勺柄与勺身连接的“天权位”,空空荡荡,缺了一块。
铜液未冷,冒着刺鼻的硫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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