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县境内,一处远离主航道的偏僻河湾。
茂密的芦苇与菖蒲生长得比人还高,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河湾深处与外界隔绝开来。浑
浊的河水缓缓流淌,带着淤泥和水草特有的腥气。
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滩涂深处,此刻却隐藏着千余名唐军士卒。
他们或坐或卧,个个盔甲染满血污与泥泞,面容憔悴,眼神中交织着疲惫、不甘与劫后余生的惊悸。
兵器放在手边,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简单的包扎下仍渗出血色。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沉默,只有河水轻拍岸边的声音和伤者偶尔压抑的呻吟。
为首的三名将领围坐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
居中一人,身形格外高大魁梧,即便坐着,也如一头休憩的猛虎,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正是失踪多日的南唐第一猛将,“林虎子”林仁肇。
他身上的明光铠早已失去了光泽,布满了刀砍枪刺的凹痕和划痕,左臂用撕下的战袍紧紧包裹,深色的血迹仍在不断渗出,显然伤势不轻。
他眉头紧锁,古铜色的脸庞上写满了风霜与郁愤。
他左手边是水军将领陈德诚,原本精干的面容此刻也满是尘土,眼神却依旧锐利,警惕地注视着河湾入口方向。
右手边则是一名年轻的小将,名叫赵破虏,是海州城小将,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箭伤,更添几分悍勇之气。
“他娘的!”
赵破虏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泥土里,低吼道,“憋屈!真他娘的憋屈!我横沙场十几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林仁肇紧闭双眼,海州之战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接到求援,率两万精锐日夜兼程奔赴海州,本以为能稳住战线,却不想耶律沙早已张网以待。
辽军骑兵如同草原上的狼群,利用其无与伦比的机动性,不断袭扰、切割,让他无法有效列阵。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背后!
完颜乌鲁的女真兵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南门,彻底断绝了他的退路和与城内的联系。
那一仗,他空有一身勇力,却被敌人的战术完全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麾下儿郎被分割、包围、屠戮。
他奋起余勇,带着亲卫队如同尖刀般撕开一道口子,杀出重围,但两万大军,十不存一!
陈德诚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林将军,非战之罪。谁能料到耶律沙如此狡诈,更没想到女真人会从南面冒出来……我等星夜驰援,人困马乏,一头撞上八万以逸待劳的辽军主力,还是在无险可守的城下……后路被断,军心已乱……”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海州城下的惨败如同梦魇,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逃出后,噩梦并未结束。
辽军的轻骑兵,尤其是那些奚族弓骑,如同附骨之疽,一路追杀。
他们仗着马快弓利,倏忽而来,放一轮箭雨便走,飘忽而去,不断消耗着林仁肇残部本就不多的士气和体力。
若非陈德诚熟悉淮东水系,带着他们几次借助河道、芦苇荡摆脱追踪,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他们一路向南,好不容易摆脱追兵,潜入江阴县境,本指望能稍作喘息,甚至与楚州取得联系。
然而,看到的却是江阴县城破后残留的烽烟,以及更远处,楚州城方向那遮天蔽日的辽军旌旗和隐隐传来的战鼓号角。
探听得知,楚州,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这几日沿途还遭遇了几股小规模的辽军游骑,虽奋力击退,但也进一步暴露了行踪,消耗了本就不多的力气。
“将军,楚州被围得像铁桶一般,我们这点人马,硬冲无疑是送死。”
陈德诚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绕路,看看能否从南面或者东面,寻隙潜入楚州,与郑指挥使汇合。”
林仁肇沉默着,用未受伤的右手抓起一把潮湿的泥土,紧紧攥住,指缝间渗出泥水。
他林仁肇何曾如此狼狈过?
败军之将,如同丧家之犬,连回归本阵都如此艰难。
他对不起陛下的信任,对不起海州死难的将士和百姓!
就在这时,一名派出去的哨骑连滚带爬地冲进河湾,气喘吁吁地喊道。
“将军!不好了!西北方向五里外的连淮村,升起浓烟!有辽军……一队辽军骑兵正在洗劫村子!”
“什么?!”
林仁肇猛地站起,动作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嘴角抽搐,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但他浑不在意,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连淮村!那是通往楚州方向的一个普通村落,村里大多是朴实的渔民和农户。
“有多少人?”陈德诚急问。
“看烟尘和动静,大概……大概百余骑,像是奚族人!”哨骑回道。
百余骑!若是平日,他林仁肇弹指可灭!
但如今……
赵破虏看向林仁肇:“将军,咱们……”
林仁肇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目光锐利如刀,斩钉截铁地打断了赵破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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