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邪门得很……”瓦西里·库兹米奇的声音被风撕碎,“我祖父说过,日甘斯克的地底下……有条龙……是沙皇时代就埋下的……”
“闭嘴,老瓦西里!”另一个管委会成员粗暴地打断他,“现在是苏维埃时代!龙?呸!只有阶级敌人和封建迷信的残渣!”
“可这雷……整整三十次!精准得像……像被瞄准了!”瓦西里固执地低语。
斯捷潘充耳不闻。他只专注于铁锹下翻出的每一捧泥土。冻土坚硬如铁,混杂着黑色的腐殖质和细小的白色碎骨——不知是野兽还是更古老的东西。他想起格里高利·费奥多罗维奇下葬那天。1922年,契卡的人把他像条死狗一样拖走,罪名是在家中举行“黑弥撒”。临刑前,这个瘦削、眼神狂热的男人竟在牢房里放声大笑:“你们埋下的是种子!是雷霆的种子!它将在闪电中开花!”当时负责押送的军官用枪托狠狠砸了他的嘴,血沫喷溅在冰冷的石墙上。档案里记载,这是“封建余孽垂死的挣扎”。可现在,这挣扎的回声正从地底传来,震得斯捷潘的牙齿发酸。
日暮时分,当最后一抹血红的残阳挣扎着沉入西伯利亚的雪原,铁锹突然撞上某种坚硬的东西,发出“嗡”的一声钟鸣般的嗡响,久久不散。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纯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连呼啸的风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是口棺材!”阿尔乔姆失声惊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斯捷潘没理会侄子。他像一头老熊般笨拙地滑进坑底,用冻裂流血的手掌拂去积雪和浮土。棺木早已朽烂成灰黑色的碎屑,一碰即散。然而,在朽木之下,却显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一层厚重的铅制夹层,严丝合缝地包裹着下方。更诡异的是,他们发现棺材与铅制夹层之间,竟填满了密密麻麻的东正教圣像碎片!那些彩绘的木片大小不一,每一张圣像的面部都被锐器刻意划伤,圣徒们的眼睛被挖空,嘴唇被割裂,露出底下粗糙的木纹。圣尼古拉、圣瓦西里、圣母玛利亚……所有神圣的面容都带着被亵渎的痛苦。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松脂、腐朽木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血腥气。
“这是在用圣徒的脸镇压下面的东西……”斯捷潘喃喃自语,祖父的警告再次在耳边炸响,“拉斯普京的遗物必须用亵渎圣物的方式封存……这样才能困住‘它’……否则‘它’会醒来……”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脚下不是冻土,而是无底深渊的边缘。
管委会的人面面相觑,脸色惨白。瓦西里·库兹米奇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干笑:“看啊!封建迷信的铁证!看他们如何糟蹋神圣的圣像!这……这必须上报给内务部!”
“闭嘴,你这个老糊涂!”斯捷潘低吼,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威严。他掏出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腐朽的橡木板边缘。就在铅层被掀开一道缝隙的刹那,某种非金非石的幽暗反光猛地刺出,像毒蛇的獠牙扎进所有人的眼睛。那光芒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诱惑力。
斯捷潘颤抖着举起手里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坑底的黑暗,照亮了铅棺分离出的空间。一座由黑曜石与某种惨白骨质材料锻造的星象仪,正悬浮在半空,无声地自行运转。人骨雕刻的行星——细看之下,那分明是纤细的手指骨、脚趾骨、甚至肋骨——在蛛网般纤细的银质轨道上静默滑行。一颗由真银打造的彗星模型拖着长长的、仿佛在燃烧的尾焰,掠过天蝎座星群的黑曜石刻度。更骇人的是中央的地球仪:沙俄帝国的辽阔疆域被染成一种病态的、令人作呕的绛紫色,正随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雷暴节奏,明灭闪烁,如同垂死生物的心脏。
“格里高利·费奥多罗维奇……”斯捷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档案里那个被学界斥为“疯子”的神秘主义者形象,此刻与眼前这诡异的造物重叠在一起。1922年,此人临终前坚持要将某件“圣物”埋入墓穴,契卡的人百般嘲弄,最终还是依了他——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地埋葬这个“反动分子”的遗毒。内务部档案轻描淡写地记录:“封建余孽的垂死挣扎。”可此刻,星象仪底座上镌刻的古老斯拉夫文字,让斯捷潘浑身血液冻结,仿佛被投入了西伯利亚最深的冰窟:
“吾主拉斯普京以雷霆重生”
暴雪恰在此时如溃堤般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墓园。铅灰色的天幕被撕裂,狂风卷着雪片抽打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然而,就在这末日般的风雪中,星象仪的光芒却愈发炽烈,那绛紫色的沙俄疆域疯狂脉动,将雪片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当第一道不属于自然界的青色闪电撕开天幕,无声地劈在星象仪顶端时,斯捷潘看见冻土中浮出半透明的人形——戴着1910式样的高顶贵族礼帽,眼眶里爬着蛆虫,嘴角却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一切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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