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应天府。
巡抚府内，一名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喝茶。
这名老者看着年过古稀，白发苍苍，文质彬彬、气质儒雅。
身着一品大员的官衣，纵然生得慈眉善目，却也威严十足。
他便是江南六州的***，当朝正一品重臣，江南巡抚公孙奎。
此时此刻，公孙奎正从容淡定，端坐喝茶，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一个人庄重地从外面走进正堂。
正是两江总督，尚荣。
走进正堂内，尚荣来到公孙奎面前，毕恭毕敬颔首作揖。
“下官尚荣，拜见巡抚大人！”
公孙奎点了点头，淡笑道：“尚总督，坐。”
“来人，看茶。”
下人端来好茶，放在尚荣面前的桌案上。
尚荣却没有端起就喝，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巡抚大人，今日特意召下官前来，有何紧要之事？”
公孙奎笑道，“尚总督，你这是哪里话。”
“老夫闲来无事，找你来聊聊天，难道不行吗？”
尚荣心中暗暗思忖，你个老狐狸，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哪次召我过来，都是有要事交代我办，还能闲得没事找我聊天？
但表面上，尚荣自然仍是满脸赔笑，“当然可以。”
“能陪巡抚大人聊天，是下官的荣幸。”
“只是，巡抚大人每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下官只怕耽搁了大人正事。”
公孙奎放下茶盏，淡笑道，“说起来，老夫确实有件事想问问你。”
“近来新上任的南江都督苏言，你和他熟吗？”
尚荣微微一怔，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下官和苏都督见过两面，算是认识。”
“早在他来江南之前，下官便曾听闻，苏大人在京城的时候改革恩科，断案如神，还曾剿匪建功，深得陛下器重。”
“下官对这位苏大人，既欣赏，又敬重。”
公孙奎淡笑道，“不错，老夫也早就听说过苏言的赫赫声名。”
“想当初，凤阳侯曾杰，和宁王朱钦武，曾联手将苏言参进诏狱，还意图将他置于死地。”
“最终却被苏言在绝境之中抓住机会，自证清白，不仅曾杰被处死，朱钦武也被囚禁于宗人府。”
“现如今，苏言能在我们治下的属地都督一州，必定能做出一番大政绩来。”
“对于南江州的百姓，以及你我二人来说，都是天赐的福分啊。”
听闻此话，尚荣暗暗松了口气。
先前苏言剑斩曲广贵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些担心。
因为曲广贵是公孙奎的心腹臂膀，苏言却以尚方宝剑将他杀死。
尚荣担忧公孙奎会不会出手报复苏言，使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幸好，从公孙奎的语气来看，他对苏言还算欣赏，并没有报复之意。
公孙奎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尚总督，今年的秋收快要到了。”
“按照惯例，每年秋收之后，各州府的官员都要前来扬州，参加堂会叙职。”
“但今年，老夫打算稍稍变通一下，将堂会提前到秋收之前。”
“本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不如就暂定初九如何？”
尚荣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堂会叙职，确实是江南六州多年来的传统。
但是每年堂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汇报本年的收成，然后由巡抚公孙奎派人去各地收取税粮，再统一上交朝廷。
所以每年的堂会，都是在秋收之后举办。
公孙奎却突然提出，要将今年的堂会提前到秋收之前。
尚荣一时心中有些犯嘀咕，揣测不出公孙奎的意图。
“尚总督，既然你和苏都督比较熟，就劳烦你回头去通知他一声，让他初九务必来参加。”
公孙奎淡笑道，“苏都督刚刚上任南州都督，和各地的同僚都尚不熟悉。”
“趁此次堂会的机会，正好让他与同僚们交流一下关系，也好加强一下江南各地官吏的团结。”
尚荣略一思忖，点了点头，“巡抚大人放心，下官明日就前往南江州，去给苏都督传话。”
“好！”
公孙奎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站起身：“老夫今晚还有去一趟淮州，就不留你饭了。”
见公孙奎下了逐客令，尚荣自然是告辞离开。
出大堂的时候，正好一名男子迎面走进来，与他擦肩而过。
尚荣余光不经意一瞥，注意到男子的脖颈上有三道如虎爪般的伤疤，顿时心中为之一惊。
但并没有停下脚步，就这么径直离开。
出了巡抚府后，尚荣坐上车驾，心中仍暗暗狐疑不已。
“那个家伙脖子上的伤疤，好生特别。”
“听说岐阳王曾世忠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胡千跃。”
“此人双臂有千斤之力，曾在一次狩猎的时候，徒手打死一只金额猛虎，从而名震天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似乎就是胡千跃。”
尚荣皱着眉头，一边暗暗思忖，一边喃喃自语道，“公孙巡抚当初，确实曾做过岐阳王曾世忠的军师。”
“但是，自从建国开元后，他在江南做了巡抚，曾世忠远在西岐，两人之间几乎就再没有联系。”
“曾世忠为何突然派出大将胡千跃，千里迢迢来到江南寻公孙巡抚？”
尚荣又猛然想到什么，惊愕道，“对了！”
“曾世忠之子，凤阳侯曾杰，是因诬陷苏言不成，才被处死。”
“岐阳王为人性情阴狠，睚眦必报，如此丧子之痛，恐怕绝不会善罢甘休。”
“莫非他正是听说苏言被升任南江都督的消息，知道苏言身在南江州，才特意派胡千跃来到江南，与公孙巡抚商议谋害苏言，为他儿子报仇之事？”
“难道说，公孙巡抚正是为此，才特意将今年的堂会提前到秋收之前？”
尚荣越想越头疼，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曲广贵、耿豫南那边刚刚消停，岐阳王和公孙巡抚便又再次主动挑起风浪。”
“挑起风浪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将我这个两江总督夹在中间。”
“我不过是想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为何就如此之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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