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被赶出家门,”苏阿瑶继续,“有人说我家里有污秽,后来夜里又有几个人让我入他们屋里学着缝制那些娃娃,做替身的模样。不久,我便逃了出来,化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不敢回城,怕有人以名字把我认回;我在岭上点灯,只等你来——因为你胸口的灯是响过的,而我一直在想,是谁把你的名字写下,又为何要系住你的人生。”
白霜雪的剑还未完全放下,她的眼神在陈浩与苏阿瑶之间不停切换——友善与疑惧在她的脸上互相冲突。柳恒冷声:“若她说的是真的,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刻模、司录、替身、程序性的行政绑定。若司录中有人,证明这网早已渗入体制。我们现在需要证据,而不是话语。”
苏阿瑶低头,眼里像吞了月色那样幽暗:“证据我没有,但我知道一个方向。那天男人写完名字,把那张纸给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孩——孩童走了。孩童的去向带着一串歌谣,歌里有‘孤窗岭、孤窗岭、灯下系红线’。我听见那孩童在市井里哼过这段歌,便知道有回声。若你们能把那孩童找回来,或许能逼出当年那一夜的影子。”
陈浩的脑中像有一串珠子被揪紧。他看向那个孩童——那个在孤柳巷唱歌的“无名小子”。他心里明白:孩童不是普通被动者,那首歌不是随口学的儿歌。那歌可能是某种记忆触发器,是刻写与替写之间的连接索引。
正当气氛凝滞之时,树影之外有金属摩擦声。南侧的草丛中突然现出数道暗影,像破布般掠来。韩隽的声音带着冷笑:“真是热闹的岭。赤绮小姐说,你们今晚可能会去看灯,我便让些朋友先来观赏。”话未落,黑影中几个身材矫健的刺客已向孤窗岭的灯火掠来。
白霜雪瞬间出剑,夜烬与柳恒一左一右拦下刺客。战斗近而狠,月光像刀片般在镀青的剑锋上跳动。陈浩没有直接加入前线,他看着苏阿瑶,眼里的疑问愈发深:“你为何在岭上守灯?你是不是在引我们入局?”
苏阿瑶的脸上没有怒色,反倒有一种决绝的苦笑:“如果我不是引你们,谁能去救那个唱歌的孩子?我不能再看着他们用名字去制造可怜的替身。你们若不来,明日那些被换名的人就是另一个泥偶。浩儿,你能听见吗?你的名字,不该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陈浩咬牙,他听见胸口匣子里残核发出微弱的震动,像暗潮在押送讯息。他抬手一招,风从他的指尖生出一条细线,那是归元之线,像在把自己的脑海与外界的回声连通。他能感觉到那份被写名的时间片刻在山风里重叠:九月初一,窗下,一盏灯,一根红线,一个男人把名字写下,然后把那名字交给了一个孩子。
“好,我先把孩子带回来。”他声音很轻,但周身的定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其余人先守住岭口,别让他们溜了。”
白霜雪挡下一名刺客,回头冷冷点头。柳恒与夜烬把韩隽的人马压制住,四周的战斗如同切开的海浪,一波接一波。陈浩在混乱中快步向岭下的小径而去,脚步像被事先练就的节拍,每一步都稳得像石。
他在心中默念着过去曾学过的一句回照短咒,把那条虚线越织越细。那虚线像能穿透夜色的灯绳,牵引着他向孤窗峰下的一个破屋走去。破屋门板半掩,风从缝隙里卷出一股儿童玩耍时特有的纸屑香。屋里昏暗,一个小身影蜷缩在床角,瘦得像被夜风抽过的纸。
“你就是那唱歌的孩子吗?”陈浩蹲下,目光与孩子对上。孩子双眼没有惊惧,反而有一种奇诡的宁静:“你终于来了,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阿瑶说你会来。你记得了吗?窗下的那个人。他说要你永远记得名字。”
陈浩的喉结滚动,胸口一阵抽紧。他看着孩子,手伸过去,能感觉到在孩子胸口有一处被缝合的旧痕,那里有细小的线结,像是被人用针缝上的名字标签。
孩子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他们说,把名字从人胸口摘下,缝到木偶上,就能让人活着又不再伤害。可是我好像记得别的事——有个女人在窗下唱歌,有个男人把纸烧了,还有一根红线掉进水里。阿瑶说你会回来,要把名字还给真正的人。”
这一刻,陈浩的世界像玻璃被猛然捅破。他弯下身子,手指缓缓摸到那绣在孩子衫上的一小块布,上面有熟悉的针纹——就是他小时候记忆里那段被撬扯出的纹样。那纹样像一条时间的坐标,把他和孩子,以及苏阿瑶的低语联系在一起。
外头的战斗声逐渐远去,柳恒的声音在暗处喊:“韩隽撤退,赤绮的人开始分散了。我们封住了几处出路,但他们不像要完全后退。看来他们还在试图把东西藏回去。”白霜雪的声音也带回口令:“带孩子回去先。我们在岭口等你们汇合。”
陈浩抱起孩子,孩子的小身子像一具被寒冬掐扁的枯叶,轻而脆,但却紧紧抱住他的衣襟不放。他的心口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暖流在流,经脉里像被某根旧针轻抚——那是回忆的波纹在回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针破苍穹请大家收藏:(m.20xs.org)针破苍穹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