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崖的炉火在夜里翻了又翻,像心脏在城市里跳动。合议将祠堂中带走的几页祭谱与面具影像,连同北仓与半月湾的证据,分作三路散出:一份秘密交给墨判做技术鉴证,一份由方拙以公证之名寄往府衙,一份交予季卿与白霜雪,准备在城中做公开示证。方拙与墨判在次日黎明前,已把复本印刻成小册,悄悄散到坊市的卖书摊、茶馆与寺庙的布告栏;那并非全文,而是节选、迹证与图像——面具的照片、印戒的纹样、北仓卷册的被改页与回写镜的说明。
消息如同被撬开的水闸,瞬息涌动。白天里,坊市人头攒动,人们围着字帖读那几个冷冷的词句:“替身工程”“印戒回写”“第七策”。愤怒、恐惧与好奇交织,像潮水把每一张脸都冲刷得发亮。官府的走卒惊慌地来回传话,商人们担忧库存与契约,累犯的亲属则在茶馆里抽泣、祈祷。城里最微小的缝隙里都滴落着疑问:若有人可以把名字当作可替换的物件,那么我、我的妻儿、我的田契,都能否在一夜之间被别人“取替”?
合议预料中的这一切到来了,但他们也意识到,舆论既是刀刃也是火种。澹台家必然不会坐视;若他们有余力,会尽快以权威回击,或用更劫掠的手段把这团火扑灭。方拙一面布阵护证,一面和季卿联络府衙,要求以临时公审听证的名义扣押可疑物证,拖住官署不得随意改动。
就在炮火尚未真正撕裂前,澹台的第一手动作如潮般来袭——不是以王府之礼,而是以家徽后的铁拳。半日后,澹台家使者再次上门,这次不再仅仅是口头相劝,而是带来一纸“家令”:由澹台族中某位上座长者名义签署的申诉,要求合议立即交出所有与澹台有关之证据,并以“扰乱家道,妄加指摘”为由,向合议成员发出“暂行约束令”。使者言语礼貌,面具下面的眼神却寒得像冰刃。
合议的回应是冷静而机警的:他们当着众目把使者领到公示处,让人群自行观看那捏造的证据。方拙将回写镜连同印戒的高清放大图公开演示——把那些曾被伪写触碰的手纹与印戒内圈的微刻码一一比对,讲解“回写链”的原理与危险。墨判在台上用术器把几个回写纹的复原逐帧示出,像把一张无法直视的照片一点点放大,证据的分量在群众的喧哗与窃议中沉下。
澹台使者沉着脸色,却不曾动手。城中的贵胄在观望,朝中的几股软势力沉默,然而舆论已起波澜。有人在牌坊下点起蜡烛,为被替换的名字祈祷,有人在夜市高呼要求彻查。更关键的是,有几名早被替换但如今已被合议部分复名的家属,站出来在广场上与合议对质,他们的声音真切、有力,直指“名字若成商品,民难安生”。
澹台家在面子上虽获一时优势(他们以家令示威,企图以威仪压下骚动),但在民间却因那几位复名者的证词而失却部分舆论支持。澹台家内部开始分歧:有老臣主张以权镇压,动用“家法”;有中庶主张示好,提议委任第三方学馆做独立审查。此时,合议抓住了这一点:他们把局推向“公开审查”的节点,目的不是马上揭穿澹台,而是逼迫澹台把更多手脚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合议在暗中展开另一场棋局:对郗行的追索。几天前在边郡茶馆的线索并没有把郗行的真身带回,反倒在海关中的笔记显示他曾被人收押后转走。合议通过与几名昔日的司录后辈交涉,找到了郗行被关押过的秘密所在——旧城外的“半月藏院”,一个类似私人收容所的机构。陈浩带着夜烬潜往,夜色下的院子像荒草里的卫戍牌。
他们在院中发现的并非鲜活抵抗的郗行,而是一纸慌乱的字条和几个被翻烂的盒子。字条写着:
「我被逼写,若死请勿怪我。——郗行」
盒子里有几件旧物:一只被磨平的印章残片、一块带血的布条,以及一道被烧焦的祭券。纸条气息未冷,像是真人匆促离去的证据,也像留下的自责。墨判从布条上以归元光验出极为模糊的指纹残迹,指纹的脉络并不完整,却与早前在北仓里捕获的仿刻指纹有着同一条分支线——说明有人在用郗行的名义做手脚,且他可能在恐惧中被迫携带纸笔签字。
郗行的去向并未直接被揭开,但在几个旧友的口中,他们听到了相同的恐惧描述:有人来敲门,夜里把“上头的事情”带走,带走后再无消息。合议将那份箱中残迹装入回阵器,逐一比对后,墨判发现了一条更耐人寻味的线索:布条纤维中夹着一种海藻灰——那是半月湾外围一种仅在特定潮位才见的植被。换言之,郗行或被运往过海边,又或是被人用海路带离。
这条线索把他们牵回半月湾,又一次指向那处看似不起眼的水路。合议知道,澹台不只是有资金与面子,更会使用海路作为隐蔽运送的通道。要把真正的上游揪出,仅凭一两处证据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强的缜密,一次能够把流转链条从头到尾逼出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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