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者沉着脸色,他显然变化出两个选择:一是硬闯——以衙门与家兵压场,强行在混乱中施写;二是退缩,暂缓公开试验,并在暗处继续拼凑碎片。两难之际,澹台使者眼神一冷,像是下了某个决定。就在他欲起身命令撤场时,远处广场外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不是战鼓,而是由海口那边传来的回讯:流光发来紧急信号,裂岸湾边一艘可疑的大帆船正悄然靠近,船上影影绰绰,像是准备把最后的残核或关键零件做一次大规模转运。
这正是澹台欲以两端牵制合议的时刻。若他们在广场上拖延,海口的那批残核可能被顺利运出;若他们匆忙起身走向海口,广场上的试验便会留出被暗写之机。局势紧迫到了极点。
但陈浩并未退缩。他把针匣收回胸前,朝众人一步跨出,声音如铁:“诸位,今日我们已在光下试探过对方的伎俩。若今朝任由那艘船带走残核,来日我们又要在别处做相同的表演。海与陆不可分割,今日我们同时去堵两处——广场不撤,海口亦需拦截。方拙,准备两组人手;流光,海口的潮印可否速封其行路半小时?夜烬、柳恒随我先去海口,若广场出现异常,方拙立刻以镜内录影揭示对方伎俩,让城中自发群防。”
流光一口答应,海灵的潮印在几息间被催动,海面的帆影顿时感到一股不易觉察的阻滞。与此同时,方拙把台上的公证文与民证交给在场几位士绅与几名被替换者家属,示意他们保管并在必要时唱出同样的名字以扰乱写名。民众自发组织起更大的声浪,像海潮般一次次冲击回写镜的频谱。
陈浩与夜烬、柳恒奔向海口。月台那端的帆船正被潮印所牵制,靠岸之势被拖慢。黑影中有人扔出燃香与符箔,企图以速写的烟雾遮掩回写记录;但在潮印与海灵的歌声之下,那烟雾被海风撕散,写字的意图难以稳住。夜烬迅速翻上舷梯,一把抓住船帆绳索;柳恒疾步登上甲板,白霜雪随后赶到,剑尖已在风中落下。
船上那群人显得慌乱:阎刃、几名黑衣掮客与数名戴着半面面具的执行者。他们本想在夜色掩护下把最后几个碎片送出港口,没想到在这白昼与众口之下被堵截。陈浩上前一步,把针举出——这一针并非单纯攻击,而是要以针意把写名之线抓出证据。他伸针入帆布箱的缝隙,针尖触及其中一枚半核时,回写阵像被挑破的泡沫,溅起数道无法收拢的光纹。回写镜此刻作为台上方拙的远程映像,将那溅起的光纹完整捕获并发送回广场,成为在场民证与士绅不可辩驳的证据——对方在公开场合试图转运、并以仪式触发写名的确凿记录。
船上的阎刃见势难为,呼喝中率人弃船欲逃。但岸边布控的海灵与陈浩团队已将其包围,数人被擒,几个箱匣在潮水中拽起。广场上方拙举镜为证的画面如实地把海口的窜动和写名尝试投向众人眼前,澹台一方的面具与家仆在公众面前措手不及,他们不得不暂时收兵以避免更大声浪的反噬。
当日的结局并非彻底胜利,也并非彻底失败。广场的试验在群众的“念名潮”与海口的合力之下获得了实证:回写尝试被捕捉、试图转运的碎件被截获、多名掮客被擒。而澹台被迫用家令暂缓更大的动作,舆论倾向合议一方。然而胜果的代价在黎明后显现——被捕者口中的名字、被撕裂的票据、被曝露的面具纹,都把这场冲突推向了更高的级别。澹台不会容忍于此撤退,他们必在更深层发动回手;而合议也知道,仅凭这一役的舆论胜利,还不足以把第七策的根彻底拔除。
太阳在城的屋脊上升起,像一道重新点燃的刃光。陈浩站在海边,针匣在胸,周围是被救回名字的家属与疲倦却坚毅的同伴。名字这一回并非仅仅是被动的对象,它在百姓的口中成为了护盾——人群的念名,法理的公证,海灵的歌声,三者并肩,形成了阻止秘密写名的第一道防线。可在海的更远处、朝堂的更高处,还有更长的线在牵引着这场斗争。今朝只是一个拐点;明日,澹台会以怎样的姿态回击,抑或更深的敌人会露出头颅,都是未可知的命题。
但至少这一刻,名字在阳光下被念起,被记录,被保护——这,便是他们赢得的一小段呼吸。
喜欢针破苍穹请大家收藏:(m.20xs.org)针破苍穹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