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在半夜落下来的。
凌剑锋被窗纸外的簌簌声惊醒时,天还是墨黑的,只有灶房的方向透着点微光——苏轻晚总习惯起夜时给灶膛添把柴,说这样早上起来炕是暖的。
他披衣坐起,右肩的旧伤在阴寒天里隐隐作痛,像有条小蛇在骨缝里钻。空着的左袖垂在炕沿,被从窗缝钻进来的风掀起,晃晃悠悠的,像个无声的叹。
门,忽然被敲响了。
笃,笃,笃。
声音很轻,却在这雪夜的寂静里格外清晰,像有人用指尖敲在冰上。
凌剑锋的手,瞬间握住了枕边的刀。
黑檀木的刀鞘被他摩挲得发亮,桂花纹路在微光里若隐若现。这把刀陪他走过太多夜路,刀鞘里的寒意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
“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雪落进深潭。
门外没有回应。
只有风卷着雪沫子,打在门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凌剑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刀身在手里转了半圈,刃口对着门缝。他的影子被灶房的微光投在墙上,像个单臂的鬼影。
门,又被敲响了。
还是三下,不疾不徐,带着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断魂崖下的茶寮,那个穿青布衫的捕头也是这样敲门,敲三下,停一停,像在数着什么。
“进来。”他收了刀,却没松开手。
门轴“吱呀”一声转开,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扑进来,瞬间吹散了屋里的暖意。
门口站着个人。
穿一件灰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和一道浅浅的疤——那是被羽族鸦卫的弯刀划出来的,当时差点就断了喉。
是张雅君。
她的手里提着个包袱,斗篷下摆沾着雪,冻成了硬壳,显然走了很远的路。
“你来了。”凌剑锋的声音松了些,却没动。
张雅君摘下兜帽,露出一头被雪打湿的长发,发丝黏在脸颊上,像几道黑痕。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下的青黑比墨还浓,手里的包袱被攥得变了形。
“我来,是想求你件事。”她的声音很哑,像被雪冻过,“一件……你可能不想管的事。”
灶房的门被推开,苏轻晚披着棉袄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盏油灯,灯芯的火苗在风里抖。“是雅君姐姐?”她把灯往桌上一放,光晕里浮着无数雪尘,“快进来烤烤火,看这雪下的,要不一起进被窝暖和暖和?。”
张雅君没动,只是看着凌剑锋,眼神里有挣扎,有疲惫,还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影阁还有余孽。”她说。
凌剑锋的指尖在刀鞘上顿了顿。
影阁。
这个名字像块冰,扔进了他刚暖起来的心湖里。
“不是都烧了吗?”他想起小姑娘那半罐灰,想起镇北王死后那些溃散的残兵,“御史台的文书上说,影阁的密档都抄了,据点也清了。”
“那是明面上的。”张雅君从包袱里掏出一卷纸,摊在桌上,纸页边缘都冻硬了,“这是我在影阁总坛的暗格里找到的,他们还有个‘影窟’,藏在雁门关外的黑松林里,里面全是没露面的死士,领头的是个叫‘夜枭’的人。”
油灯的光落在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像虫子爬过的痕迹。苏轻晚凑过来看,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符号:“这是……蚩尤的图腾?”
那符号扭曲狰狞,和黑风渊底红光里的印记一模一样。
张雅君的脸色更白了:“他们想完成镇北王没做完的事——用死士的血献祭,强行破开黑风渊的封印。”
凌剑锋沉默了。
雪,还在下。
落在屋顶上,发出沉闷的响,像有人在外面敲鼓。
他想起黑风渊的风,想起那道差点吞噬一切的红光,想起赵承影临死前的眼神。那些他以为已经埋葬的东西,原来只是沉在了雪底下,等一个机会就会破土而出。
“你为什么不找朝廷的人?”苏轻晚问,声音里带着担忧,“雅君姐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张雅君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朝廷里有他们的人。上次呈给御史台的密档,被人换了假的,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连这张图都带不出来。”她看向凌剑锋,目光像雪粒一样扎人,“夫君,我知道你不想再沾这些事,清溪村很好,这里的炊烟很暖……”
“什么时候动手?”凌剑锋忽然打断她。
张雅君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过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三日后,月圆之夜。”
“好。”凌剑锋把刀往腰后一插,转身往炕边走去,“我去准备些干粮,天亮就走。”
“凌大哥!”苏轻晚抓住他的空袖,指尖冰凉,“你的伤……雁门关那么远,又是黑松林……”
“没事。”他拍了拍她的手,掌心带着刀鞘的寒气,“去去就回。”
张雅君看着他们,忽然从包袱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是‘续骨膏’,当年从玄水阁带出来的,治旧伤管用。”她的目光落在凌剑锋的空袖上,声音低了些,“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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