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代表收作业时，方一凡才发现林小满悄悄帮他把实验报告补全了。
皱巴巴的稿纸上除了狗爬字，还多出几行清秀的批注，在"重力加速度"旁边画着戴棒球帽的小人，正把篮球抛向弯月。
"这周末要选运动会入场式领队。"李萌敲着黑板擦宣布时，方一凡正用橡皮屑在课桌上堆小雪人。
林小满的钢笔尖突然在纸上洇开墨点，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宣传栏里贴着去年啦啦队的合影。
黄芷陶戳了戳乔英子的后背："今年该轮到你了。"季杨杨转着车钥匙冷笑："方猴儿当领队才叫有看点。"
后排男生们发出哄笑，方一凡抓起粉笔头要扔，忽然听见身边传来极轻的吸气声。
林小满攥着校服袖口的手指关节发白，像被暴雨打湿的玉兰花瓣。
方一凡想起上周帮她取书时，少女缩在储物柜前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会移动的捕兽夹。
"怕上台？"他压低声音问，指尖无意识转动着银杏书签。
林小满摇头时发丝扫过他的课桌，柑橘香混着纸墨气息扑面而来："我协调性很差..."
下课铃适时响起，方一凡突然撑着课桌跳起来："李老师！我推荐新同学当啦啦队指导！"
全班寂静的瞬间，他看见林小满惊惶抬起的眼眸，琥珀色瞳孔里映出自己张牙舞爪的影子。
季杨杨的嗤笑打破沉默："你是想看人家穿短裙吧？"乔英子抓起字典就要砸过去，黄芷陶突然举手："我同意，小满的字好看，可以设计队形图。"
林小满在桌下轻轻扯方一凡的衣角，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得他心头一跳。
他弯腰假装系鞋带，听见少女带着哭腔的耳语："我真的不行..."
"有我在呢。"他摸出手机飞快打字，锁屏照片里是他去年街舞比赛夺冠的画面，"放学后舞蹈室见？"
夕阳把储物柜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抱着笔记本站在舞蹈室门口时，方一凡正对着镜子调整棒球帽。
他的卫衣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随着热身动作起伏成山丘的轮廓。
"先练基本步。"他把蓝牙音箱放在窗台，五月天的前奏流淌而出。
林小满盯着自己的小白鞋，仿佛那是需要破解的奥赛题。当方一凡转身示范wave时，她左脚绊住右脚差点撞上把杆。
"别怕。"方一凡伸手扶住她的瞬间，突然想起小时候教童文洁跳广场舞的场景。
少女的手腕比想象中更纤细，脉搏在掌心突突跳动，像被困的蝴蝶。
林小满的耳尖在余晖中红得透明："要不还是换人..."
话未说完就被方一凡塞进怀里的矿泉水打断，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沾湿她袖口的银杏刺绣。
"看着我的影子学。"他退到窗边打开手机电筒，修长的剪影投在木地板上，"像不像皮影戏？"
暮色渐浓，林小满终于能跟上八拍基础动作。方一凡摸出根草莓味棒棒糖奖励她，却发现少女盯着他卫衣上晃动的银链出神。
那是去年生日时乔英子送的宇航员吊坠，此刻正在晚风中轻轻旋转。
"喜欢这个？"他摘下链子晃了晃，林小满却摇头指向窗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紫红色的晚霞正在天幕晕染，初现的星辰碎钻般缀在云絮之间。
"小时候妈妈总说，星星是迷路的舞者。"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她们在等地上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方一凡咬着棒棒糖愣住，忽然把蓝牙音箱音量调大。
他倒退着滑步到镜子前，棒球帽反扣露出汗湿的额发："跟着感觉走，我数拍子！"
当《恋爱ing》的旋律第三次响起时，林小满终于笑出声。
她的马尾辫散开几缕碎发，随着转圈的动作扫过方一凡的下巴。少年假装被迷了眼睛，趁机藏起发烫的耳尖。
"有进步！"他竖起大拇指，看着少女弯腰喘气的模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找书包，"伸手。"
林小满摊开的掌心里落下一枚银色指环，是汽水拉环改造成的简易戒指。
方一凡摸着后颈解释："上周害你弄丢发夹，这个当赔礼..."话没说完就被推门声打断。
乔英子举着冰淇淋探头："方猴儿你是不是在欺负...哇！"
她瞪大眼看着林小满无名指上的拉环，黄芷陶的手机镜头已经对准两人通红的脸。
方一凡抓起书包夺门而逃，没发现自己的舞蹈鞋里塞着张字条。
林小满展开皱巴巴的便利贴，上面画着戴银杏发夹的小人，正在星空下跳舞。
当晚的数学作业本上，方一凡发现所有几何题都被标出辅助线。
他对着台灯转动汽水拉环，金属边缘的锯齿在草稿纸上印出细密的齿痕，像某种未破译的密码。
而三公里外的公寓楼里，林小满正将银杏书签夹进《宋词选注》。
月光淌过苏东坡的"起舞弄清影"，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把练习用的舞步图折成纸飞机投向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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