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仓官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突然把算盘往地上一摔:"贾主事别给脸不要脸!这通州仓是谁的地盘,你打听清楚了再说话!"他往粮堆后喊,"把这厮给我轰出去!"
几个拿着扁担的仓夫围上来,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胳膊上的青筋像蚯蚓。宝玉却没动,只是把《漕运则例》往桌上一拍:"谁敢动?殴打朝廷命官,可是要流放三千里的!"
正僵持着,北静王派来的侍卫长骑马赶到,手里拿着王爷的令牌:"北静王有令,贾主事查验漕粮期间,任何人不得阻挠,违者以抗命论处!"
王仓官看着令牌上的"北静王府"四字,腿一软就跪了,嘴里不停念叨:"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知错..."
宝玉没理他,让侍卫长带人清点粮仓,果然在粮堆深处查出二十袋新米,都是江南今年的新稻,粮袋上还印着漕运总督的火漆,分明是刚到的,根本没受潮。"这些新米,"宝玉的声音比通州的春风还冷,"是谁让你混进陈米堆的?"
王仓官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在侍卫长的逼问下,才吐露实情:是李通判让他这么做的,说等惠民仓拉走后,再分他三成利。
夕阳西下时,宝玉带着查抄的账册回府,马背上的粮样袋里,陈米和新米泾渭分明,像黑与白的较量。他想起黛玉说的"世道再浑,总要有人守着规矩",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虽沉,却沉得踏实。
第三折 微服私访探粮情(词:踏莎行·私访)
布衣换袍,微服查访,运河两岸风光异。粮船泊处有猫腻,船夫欲言又止。
暗记在心,默察情状,归来共与黛玉议。蛛丝马迹渐分明,漕运深处藏魍魉。
宝玉的孔雀蓝圆领袍被换成了半旧的青布衫,头上的方巾压得很低,跟着通州码头的脚夫老张混在漕船间,手里还提着根扁担,装作等活干的样子。老张是林如海当年资助过的船工,如今在码头扛活,为人忠厚,是黛玉托李御史找来的向导。
"贾先生您看,"老张往不远处的"福顺号"漕船努嘴,那船的船帮上印着"江南漕运总局"的字样,却在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个"李"字,"那是李通判的船,名义上运漕粮,实则大半舱装的是私盐,从江南运到北方,一趟能赚万两。"
宝玉的眼睛亮了,想起北静王说过忠顺王私贩海盐,原来李通判也在干这勾当,难怪他对漕粮的"损耗"毫不在意——比起私盐的利润,那点粮款根本不算什么。
"福顺号"的船夫正在往岸上搬粮袋,动作却慢悠悠的,不像急着交货的样子。有个年轻船夫不小心摔了袋米,米洒在地上,露出里面混着的沙土,引得船主破口大骂:"妈的,这点沙子都掺不好,想让仓里的人看出破绽?"
老张赶紧拉着宝玉躲开:"别盯着看,那些船主都有打手,发现生面孔就打人。"他指着码头拐角的酒肆,"咱们去那儿歇脚,里面有不少船夫,能听到些真话。"
酒肆里弥漫着酒糟和汗臭的混合味,几张桌子旁都坐着船夫打扮的人,正就着咸菜喝劣质烧酒。宝玉和老张刚坐下,就听见邻桌的人在骂:"这趟运粮算是赔了,李通判的私盐占了半舱,咱们的粮袋只能往里面掺沙子,到了仓里还得被王仓官克扣,到手的工钱还不够买双新草鞋!"
另一个人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上个月有个船夫想告官,结果半夜被人扔进运河,到现在尸首都没捞着。"
宝玉的心猛地一沉,刚要再问,就见酒肆门口进来几个穿黑衫的汉子,腰间都别着短刀,扫视着屋里的人。船夫们立刻闭了嘴,低头喝酒,气氛瞬间凝固。
"是李通判的打手,"老张压低声音,"专门在码头盯着,不让船夫乱说话。"
宝玉跟着老张匆匆离开酒肆,往码头外走时,看见"福顺号"的船主正和一个穿官服的人说话,那人背对着他们,腰间的玉佩在夕阳下闪着光,正是李通判!两人说完话,船主塞给李通判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李通判掂了掂,笑着拍了拍船主的肩膀。
回到府中,黛玉正在灯下整理《漕运则例》,见宝玉回来,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怎么样?有收获吗?"
宝玉把在码头的见闻一五一十告诉她,还画了张"福顺号"的草图,标注了私盐舱的位置:"李通判和王仓官勾结,既倒卖漕粮,又私贩海盐,简直胆大包天!"
黛玉却皱起眉头:"光有见闻不行,得有证据。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早把账册做了手脚,咱们得找到他们私贩海盐的实证,才能一举扳倒他们。"她翻到则例的"漕船查验"一条,"按规矩,漕船入港需由水师查验,你说水师的人会不会也被收买了?"
宝玉眼睛一亮:"我明天就去水师营房,找当年我父亲资助过的周将军,他为人正直,说不定能帮忙。"
夜里,宝玉躺在床上,总想起那个被扔进运河的船夫,还有酒肆里船夫们恐惧的眼神。他突然明白,这漕运的水比查干湖的冰眼还深,要查清真相,光靠规矩和勇气还不够,得比那些蛀虫更有智谋,更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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