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正在潇湘馆帮黛玉整理书箱。那些父亲留下的旧书被翻得卷了角,其中几本的封皮上还留着顺天府衙役的靴印。黛玉从樟木箱里翻出块素色锦缎,小心翼翼地给书一本本包上书皮,指尖拂过《资治通鉴》第七卷时,忽然停住了:"这里面的夹层,好像还有东西。"
两人拆开书脊,掉出半张泛黄的药方,是林如海的笔迹,上面写着"川贝母三钱,枇杷叶五钱",却在药材名旁用蝇头小楷记着:"盐道刘与户部侍郎私会于城南酒肆,三更方散"。墨迹已淡,却字字清晰,像冰下的鱼,静静等着被发现。
"这是......新的证据?"宝玉把药方凑到灯下,看见纸角还粘着点酒渍,"爹当年定是早有察觉,才悄悄记下这些。"
黛玉叠好药方放进贴身的荷包,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争执声。赵姨娘正叉着腰站在廊下,对着紫鹃嚷嚷:"凭什么她潇湘馆能用上新炭?我们怡红院就只能烧带烟的黑炭?如今老爷回来了,也该讲讲规矩了!"
"姨娘这话就错了。"黛玉掀帘出来,月光落在她素色的披风上,"这些炭是薛姨妈送来的,说是给我调理身子的。若姨娘不嫌弃,我让紫鹃分一半给您送去。"
赵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转身要走,却被宝玉叫住:"姨娘,昨儿顺天府的人来查抄时,从您屋里搜出的那包银子,您还没说清来路呢。"
赵姨娘的脸瞬间白了,转身就跑,裙角扫过廊下的铜鹤,撞得仙鹤嘴里的珠子叮当作响。黛玉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信笺里的话:"人心之险,甚于山川。"她攥紧荷包里的药方,指腹能摸到那些凹凸的字迹。
次日,贾政去北静王府赴宴,宝玉则带着药方去了李御史衙门。路过清虚观时,看见张道士正站在门口送香客,看见宝玉,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宝二爷,老道给您算过,您今年有贵人相助,只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防着些穿红袍的。"
宝玉没太在意,只当是老道的套话。可等他到了御史衙门,却被拦在门外。门房说李御史一早就被皇上召进宫中,还带走了所有盐引案的卷宗。"听说......是户部侍郎参了李御史一本,说他私藏贾府密函,意图构陷朝廷命官。"门房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宝玉的心猛地沉下去。户部侍郎,正是药方上记着的那个与盐道刘私会的人。他转身往回走,看见街角的茶楼上,一个穿绯红官袍的人正望着御史衙门的方向,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与北静王府帖子上的落款印章惊人地相似。
荣国府的暮色里,贾政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直到掌灯时分,才让小厮请宝玉和黛玉过去。书房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墨味,案上摆着张宣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暂避锋芒"。
"北静王说了,户部侍郎背后有亲王撑腰。"贾政的声音沙哑,指节敲着桌面,"李御史怕是要被革职查办,咱们现在不能硬碰硬。"
黛玉从荷包里取出那张药方,放在贾政面前:"公公,这里还有新的证据。"
贾政拿起药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重重拍在案上:"好个林如海!竟早就留下了后手!"他盯着药方上的字迹,忽然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个青铜爵杯,"这杯子底下刻着的字,你们看看。"
爵杯底部刻着"元春"二字,是当年元春省亲时御赐的物件。宝玉摸着那些字,忽然明白过来:"爹是说,姐姐在宫里......"
"噤声!"贾政打断他,往窗外看了看,"宫里的事,半点错不得。你们记住,这几日无论听到什么,都要沉住气。"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打在窗纸上,像无数只手在叩门。黛玉望着案上那四个"暂避锋芒",忽然想起张道士的话。穿红袍的贵人,到底是福是祸?她看向宝玉,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眼里的担忧像窗外的雪,一层叠着一层。
第三折 深闺碎影映忧心
潇湘馆的梅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着雪粒,像落了满地的碎玉。黛玉披着件月白披风站在花下,手里捏着支刚折的梅枝,花瓣上的寒气渗进指尖,冻得她轻轻一颤。
"姑娘,宝二爷在里头等您呢。"紫鹃抱着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出来,往她肩上一搭,"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仔细冻着。昨儿太医还说,您的咳嗽得暖着些。"
黛玉走进里屋,看见宝玉正坐在案前翻她的诗稿。那些写在宣纸上的句子,有"花谢花飞飞满天"的怅惘,也有"冷月葬花魂"的凄清,被他用朱笔圈出好几处,在空白处写着"改作'花开见佛'如何?"
"就知道胡闹。"黛玉笑着夺过诗稿,却看见最后一页写着首新诗,字迹是宝玉的,却带着她的笔意:"雪压梅枝香不减,风寒心蕊意更真。"墨迹未干,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金陵烬未央卷请大家收藏:(m.20xs.org)金陵烬未央卷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