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黛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心蕊"二字,纸页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宝玉挠了挠头,耳尖红了:"我想着,咱们往后该多写些吉利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几颗杏仁,"薛姨妈送来的,说是波斯的甜杏仁,你尝尝。"
黛玉刚要剥杏仁,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袭人提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难色:"宝二爷,林姑娘,刚才听见赵姨娘在二门口哭,说......说三姑娘被忠顺亲王府的人请去说话,到现在还没回来。"
探春是赵姨娘唯一的女儿,虽平日里与赵姨娘不亲近,却是府里最有主意的姑娘。忠顺亲王府素与贾府不睦,这时候请探春去,绝非好事。黛玉和宝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去看看。"宝玉起身就要走,却被黛玉拉住。她从妆匣里取出支金步摇,上面的凤凰嘴里衔着颗东珠:"把这个带去给赵姨娘,让她别在门口哭,惹人笑话。就说三妹妹机灵,定能平安回来。"
宝玉拿着步摇出去,黛玉坐在窗前,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起前日在狱神庙外看见的那个戴玉帽翅的史家表舅,听说他如今在忠顺亲王府当差;又想起贾政书房里的账册,欠忠顺亲王府的三千两银子,正是用探春的嫁妆银抵押的。
紫鹃端来一碗冰糖雪梨汤,看见她对着梅枝发呆,轻声道:"姑娘别担心,三姑娘是个有造化的。前儿她还说,要跟您学绣那个'平安符'呢。"
黛玉接过汤碗,梨汤的甜香里混着淡淡的药味。她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些苏绣,其中一幅百子图上,每个孩子的衣襟上都绣着个小小的"忍"字。原来长辈们早就知道,这深宅大院里,平安二字从来都带着隐忍的重量。
傍晚时分,探春终于回来了。她穿着件石青披风,脸上带着倦色,却依旧挺直着脊背。赵姨娘扑上去要哭,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娘,我没事。王爷只是问了些府里的近况,还赏了些点心。"
她走进潇湘馆时,黛玉正对着烛火绣荷包。荷包上绣着两只鸳鸯,一只翅膀已经绣好,另一只刚起了个头。探春坐在她身边,看着烛火在绣绷上投下的影子,忽然开口:"忠顺亲王问起那封密函了。"
黛玉的针顿了顿,针尖刺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翠绿色的缎面上,像点染的荷叶。"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探春的声音平静,"他还问起姐姐在宫里的近况,我说姐姐一切安好,只是念着家里。"她拿起桌上的杏仁,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王爷书房里挂着幅画,画的是江南的烟雨楼,跟我小时候在林姑父家见过的一模一样。"
黛玉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烟雨楼画轴,一直收在樟木箱的最底层,抄家时都没被搜走。忠顺亲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画?
"画轴上有题字吗?"
"有。"探春回忆着,"写着'江南春色,不及京华',落款是......'海客'。"
"海客"是林如海的别号。黛玉手里的绣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妆台底下,像颗藏不住的心事。父亲与忠顺亲王,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竟有这样的牵连?那封密函背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盐引案那么简单。
夜深了,宝玉来接探春回房。路过沁芳闸时,看见冰面上冻着只蜻蜓,翅膀还保持着振翅的模样。探春忽然说:"宝二哥,若有一天我要离开贾府,你和林妹妹......会记得我吗?"
宝玉看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那年放风筝,探春的凤凰风筝与一只陌生的喜字风筝缠在一起,最终断了线飞向远方。他握紧手里的灯笼,光晕里的雪粒像无数闪烁的星:"无论你去了哪里,都是咱们家的三姑娘。"
潇湘馆的灯还亮着。黛玉把那幅百子图铺开在案上,借着烛火仔细看。在最角落的那个孩子衣襟上,"忍"字旁边还有个极小的爪印,像猫爪又像鸟迹,与父亲旧书里夹着的那片枯叶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她忽然明白,母亲信笺里说的"事关重大",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窗外的梅花被风吹落几片,落在窗台上,像谁递来的密信。黛玉把百子图折好藏进箱底,指尖还残留着布帛的纹路。她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平静,那些藏在画里、字里、记忆里的秘密,迟早会像冰下的鱼,一一浮出水面。
第四折 朝堂波谲系深宅
荣国府的腊八粥熬得正香,糯米混着桂圆的甜气漫过整个院子。贾母坐在上首,看着贾政分粥,银簪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宝玉刚要接过自己那碗,就见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棉袍上沾着泥雪:"老爷,宫里......宫里来人了!"
传旨的太监脸色凝重,手里的明黄圣旨像块沉甸甸的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侍郎参奏前御史李嵩私通贾府,构陷忠良,着即押入天牢。荣国府贾政暂行居家思过,不得与外臣往来。钦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金陵烬未央卷请大家收藏:(m.20xs.org)金陵烬未央卷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