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个。"宝玉举起块巴掌大的铜镜,镜面磨得光亮,背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这是从周先生老家找着的,说是林姑父当年送给书院的,背面的字是他亲手刻的。"
黛玉接过铜镜,指尖抚过那些凹凸的笔画,忽然摸到"命"字的最后一笔有点松动。她用指甲抠了抠,竟从里面掉出个极小的纸卷,展开一看,是半张药方,上面写着"当归三钱,生地五钱",却在药材名旁用蝇头小楷记着:"三月初十,刘盐道与前太子密会于万松书院"。
雨突然下大了,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黛玉把药方往怀里塞,听见远处传来喧哗声。茗烟浑身湿透地跑来,手里攥着张邸报,纸都被雨水泡软了:"二爷!姑娘!不好了!吴先生把假账册交给忠顺亲王,说......说咱们故意伪造证据!"
宝玉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玻璃球"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好几瓣,像颗裂开的心。"他们怎么知道是假的?"他的声音发颤,"那账册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
"是赵姨娘说的。"茗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刚才看见她跟吴先生在角门说话,手里还拿着本真账册......"
黛玉的手心全是冷汗,忽然想起邢夫人说的"吴先生明儿先去查江南的田庄账"。原来他们早就布好了局,先用假账引他们出手,再用真账来定罪,好一箭双雕。
"得赶紧通知父亲。"宝玉拉起黛玉就往贾政书房跑,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无声的泪,"让他把那箱账册藏好......"
刚跑到月亮门,就见贾政被几个穿官服的人围着,为首的正是那个红袍校尉。贾政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朱笔掉在地上,墨汁在青石板上洇出个黑团,像块丑陋的疤。
"贾政大人,"红袍校尉皮笑肉不笑,手里晃着本账册,正是吴先生带走的那本假账,"忠顺亲王有请,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黛玉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望着贾政被带走的背影,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有些局,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输。"她握紧怀里的药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宝玉紧紧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衫传过来,像团微弱的火。"别怕。"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这就去北静王府,一定有办法的。"
雨还在下,荷塘里的新叶被打得七零八落,像些残缺的玉。黛玉站在亭子里,看着宝玉冒雨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荣国府的院墙,像口巨大的井,而他们都是井里的蛙,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这命运的圈。
第五折 情深隔重门
荣国府的灯笼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昏黄,像些疲惫的眼。黛玉坐在潇湘馆的窗前,看着烛火在风里摇晃,案上的药方被她看了无数遍,那些"当归生地"的字样,此刻都变成了贾政的脸,带着焦急和无奈。
"姑娘,喝口热汤吧。"紫鹃端来碗姜汤,碗沿烫得能烙掉层皮,"宝二爷去了这么久,应该快回来了。"
黛玉摇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梨树上。去年这个时候,她和宝玉还在树下埋桃花瓣,他说要学黛玉葬花,却把花瓣撒得满身都是,像个粉扑扑的雪人。那时的笑声还在耳边,可如今,只剩下满院的雨声,敲得人心烦。
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黛玉赶紧站起来,却见进来的是探春,手里拿着件湿透的披风,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我去狱神庙看过父亲了。"探春的声音沙哑,眼圈红得像兔子,"他让咱们别担心,说北静王已经在想办法了。"
"那吴先生和赵姨娘呢?"黛玉追问,指尖绞着帕子,帕子都快被她绞碎了。
探春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吴先生住进了府里的东厢房,赵姨娘......赵姨娘被邢夫人赏了二十两银子,正屋里喝喜酒呢。"她端起姜汤喝了口,辛辣的味道呛得她咳嗽起来,"贾环也跟着沾光,被安排在户部当差了。"
雨更大了,像是要把整个荣国府都淹了。黛玉望着烛火里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很可笑——他们费尽心机保护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升官发财的踏脚石。她想起父亲留下的那箱账册,忽然觉得它们像颗定时炸弹,迟早要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我想去趟万松书院。"黛玉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雨丝,"那里一定还有父亲留下的线索,或许能救父亲。"
探春的手猛地一抖,姜汤洒在衣襟上,烫出个黄印子:"万万不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眼线,你一出门就会被盯上!"她抓住黛玉的手,掌心冰凉,"宝二爷临走时说,让咱们等他消息,千万别冲动。"
就在这时,茗烟浑身是泥地跑进来,鞋上的泥浆滴在青砖上,像串黑珠子。"姑娘!三姑娘!"他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宝二爷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说关键时刻能用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金陵烬未央卷请大家收藏:(m.20xs.org)金陵烬未央卷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