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劫后尘烟拢朱门
荣国府的朱漆大门上,昨日羽林卫撞出的凹痕还泛着新鲜的木茬,被下人用腻子浅浅填了,却掩不住那道横贯门楣的裂痕。宝玉披着件月白绫袄站在台阶下,手里捏着张被风吹得发卷的账册纸,纸上"影卫抄没银两千两"的朱批被雨水洇得发虚,像极了前日史湘云被押走时,鬓边散落的那缕湿发。
"二爷,这是刚从户部领回的物件清单。"林之孝弓着腰递上蓝布册子,指尖在"紫檀木匣一件"上顿了顿——那是贾敏藏影卫花名册的匣子,前日被长史官当作罪证收走,此刻竟原封不动送了回来。宝玉掀开匣盖,见里面除了花名册,还多了张叠得方整的素笺,笺角印着朵极小的白梅,是黛玉常用的那款。
"是林姑娘托人送来的。"林之孝低声道,"今早天不亮,紫鹃姑娘就守在户部衙门外,说这匣子是姑娘家传之物,无论如何得要回来。"宝玉指尖抚过笺上"匣底暗格藏旧信"六个小字,忽然想起昨日黛玉扶着贾母榻前时,袖口露出的半截青竹书签——那是贾敏生前夹在《女诫》里的物件,此刻想来,怕是早暗示了匣中另有玄机。
转过抄手游廊,就见黛玉蹲在沁芳闸桥边,正用根银簪拨弄着水里的残荷。她身上那件藕荷色夹袄沾了些泥点,是昨日在长江渡口扑救史湘云时蹭的,鬓边斜插的玳瑁梳也歪了,露出耳后块淡红的印子——那是前日被火药炸起的碎石擦伤的,她总说"不打紧",却总在无人时用指尖轻轻按。
"怎么蹲在这儿?"宝玉挨着她蹲下,见她簪尖挑着片半枯的荷叶,叶背粘着粒极小的金粉,与御书房金墨碎屑同色。黛玉没回头,只轻声道:"昨夜守着老祖宗,听见她梦呓说'敏儿的梅花笺',想来是母亲当年常用来写家书的。"她抬手将金粉刮在掌心,"这荷池里怕是藏着东西——前日火药炸时,我看见有黑影从水里钻出来,手里攥着个青布包。"
话音未落,就见琥珀提着桶衣裳从月洞门进来,桶沿晃出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泥点里混着点暗红——是罂粟壳的碎屑。"姑娘,昨儿您换下的袄子我给您收着呢,袖口沾的血渍我用皂角搓了三遍,还是留着点印子。"琥珀将衣裳往石凳上一放,忽然"呀"了声,"这布包里是什么?刚从水里捞衣裳时勾上来的。"
那是个被水泡得发胀的青布包,解开时掉出块青铜佩,佩上"史"字被水浸得发乌,背面却刻着半朵白梅——与黛玉鬓边玳瑁梳上的梅纹正好拼成一朵。宝玉刚要伸手去捡,就见黛玉指尖先触到佩上的刻痕,忽然颤了颤:"这是母亲给史伯母的贺礼,当年史伯母嫁入史家时,母亲亲手刻的。"她将佩翻转过来,见梅纹缝隙里卡着点墨渍,"这墨是御书房的金粉墨,史湘云在天牢里,怕是还在给人传消息。"
正说着,远远见贾政披着件石青缎袍从垂花门出来,袍角沾着些干硬的泥块——是昨日去户部递谢恩折子,在衙门口跪了半个时辰沾的。他手里捏着封火漆封口的信,见了宝玉便沉声道:"忠顺王府虽倒了,可吏部今早递了牌子,说要查贾府近年的俸禄账目。你去把前十年的账册都搬出来,我在书房等着。"
宝玉接过信,见火漆印是"吏部考功司"的朱印,忽然注意到信封边缘有个极小的齿痕——与史湘云前日咬碎的帕子边缘一模一样。黛玉凑过来低声道:"这信怕是假的,史湘云在天牢里,未必真就服软了。"她指尖在信封口划了划,"用火烤烤试试,母亲说过,影卫传信常用蜡封,遇热会显字。"
宝玉刚把信凑近廊下的炭盆,就见王夫人扶着周瑞家的从里头出来,鬓边的赤金镶珠钗斜歪着,想来是昨夜没睡好。"老爷这是要查账?"她往账房方向瞥了眼,"方才王熙凤来说,库房里的绸缎少了三匹,说是前儿给史姑娘做冬衣用了,可史姑娘早就被押走了......"话没说完,就见贾政手里的信"滋啦"一声,烤化的蜡里显出行小字:"史湘云狱中有变,速备金疮药。"
第二折 寒窗账册藏风波
贾政的书房里,十只樟木箱在地上摆成两排,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码得齐整的账册。宝玉蹲在箱前翻找,指尖沾了层灰,忽然在一本万历年间的账册里翻出张夹着的素笺,笺上是贾敏的字迹:"万历二十三年,送史家银五百两,购南珠十颗"。旁边用极小的字注着:"珠内藏信"。
"父亲你看。"宝玉将素笺递过去,见贾政正用算盘拨着账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账册上"崇祯元年,支银三千两修忠顺王府花园"的条目被红笔圈着,旁边注着"长史官亲收"。贾政捏着素笺的手颤了颤:"当年你母亲总说史家欠她个人情,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忽然想起什么,往书架顶层够了够,取下个积满灰的木盒,"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南珠,说是史家送的回礼,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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