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尔耕带着锦衣卫跟在马车后,靴底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格外整齐,像口口敲在心头的鼓。徐光启撩开窗帘一角,看见他们腰间的绣春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刀穗上的红绸子晃来晃去,像极了璇玑玉上渗出的血珠。
马车驶过棋盘街时,路边有个卖糖人的老汉突然被锦衣卫推倒,担子摔在地上,糖稀溅在雪地里,凝成片暗红,像摊没擦净的血。徐光启看着那片糖稀,忽然想起《璇玑问对》里最末那句没写完的话:“当血珠漫过紫微垣,天雷会替人间...算账。”
王恭厂的烟囱越来越近了,那股硫磺味也越来越浓,混着雪气钻进车厢,呛得人喉咙发紧。徐光启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血痕已爬到了玉的边缘,像要滴下来似的。他知道,这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局,从踏出太和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了盘。
而庄家,是天,也是人。
天工秘语:徐光启的预言暗线
第五章:玉血漫宿
退朝的官员们像群被惊散的鸟,朱红宫墙下的雪被踩得发黑。李之藻佝偻着身子挤到徐光启身边,袖口扫过他的手背时,一张纸条像片枯叶落进掌心。徐光启顺势将手缩进袖管,指尖触到纸上凹凸的字迹,心猛地沉了下去。
“东厂在查三十八年地裂案,当年参与挖掘璇玑玉的工匠已失踪七人。”
纸条边缘还带着墨香,显然是刚写就的。徐光启想起万历三十八年那个秋夜,昌平地裂的缝隙里泛着青蓝火光,七个工匠系着绳子下去挖掘,上来时个个面无人色,其中一个老石匠攥着这枚璇玑玉,手指被玉面烫出八个燎泡,形状恰如毕宿的星图。
“最后一个失踪的,是石匠赵二。”李之藻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睛瞟着远处田尔耕的背影,“昨儿有人见他被塞进东厂的黑牢车,嘴里喊着‘毕宿出血,龙袍染泥’。”
徐光启的指节捏得发白,纸条在掌心皱成团。他忽然想起昨夜三更,青铜浑天仪毫无征兆地剧烈偏转,最内侧的璇玑环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死死指向西南——正是王恭厂的方位。当时他凑过去看,玉面血珠已漫过整个毕宿,正顺着星图的连线往参宿爬,那是对应兵部的位置。
“赵二的儿子在王恭厂当伙夫。”李之藻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块温热的炊饼,“托人带了话,说库房的梁柱上最近总渗水珠,带着股硝石味——”
“站住!”田尔耕的声音像块冰砸过来。锦衣卫突然围上来,刀鞘撞在冻硬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田尔耕盯着徐光启攥紧的拳头:“徐大人藏了什么?莫非是通敌的信物?”
徐光启慢慢松开手,被捏皱的纸条露出半截字。李之藻慌忙道:“是...是修历的口诀!西洋人记星象的法子,卑职怕大人忘了,特意写下来的。”他说着就要去抢,却被锦衣卫按住了肩膀。
田尔耕捡起纸条,眯着眼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什么鬼画符?”他把纸条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捻起点墨迹搓了搓,“用的是松江产的烟墨,掺了麝香——徐大人连记个口诀都这么讲究?”
徐光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墨里确实掺了麝香,是为了让字迹遇潮不化——赵二托人带信时特意嘱咐的,说王恭厂的地窖最近总渗水,寻常墨写的字搁一夜就晕了。
“田指挥若感兴趣,”徐光启的声音稳了稳,“改日送你本《泰西水法》,里面记着西洋人制墨的法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锦衣卫腰间的刀,“只是这查抄大臣私物的规矩,怕是不合祖制吧?”
田尔耕捏着纸条的手指紧了紧,纸角被捏出几个破洞。他忽然把纸条往雪地里一扔,靴底狠狠碾上去:“徐大人是皇上器重的人,自然不会藏私。只是这王恭厂地势偏,待会儿进了库房,还请大人莫乱摸——上个月刚有个兵卒碰倒火药箱,炸掉了半只胳膊。”
这话里的威胁像冰碴子扎人。徐光启看着被碾碎的纸条混着黑泥,忽然觉得那团纸浆像极了赵二被打烂的脸。他想起老石匠当年说的,璇玑玉认主,谁沾了不该沾的血,玉就会找谁索命——此刻腰间的玉佩又开始发烫,像在应和这句话。
马车在王恭厂外停下时,徐光启看见门楼上新换的匾额,“安远”两个字漆得鲜红,却掩不住木头缝里渗出的黑渍——那是火药熏过的痕迹。守兵们穿着崭新的棉甲,甲片却擦得锃亮,不像常年守库房的,倒像刚从演武场调来的花架子。
“徐大人请。”田尔耕推开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惨叫,像有无数冤魂在哭。一股浓烈的硝石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徐光启的脚步顿了顿——那血腥味是新鲜的,带着铁锈般的冲劲,绝不是老鼠血。
李之藻突然脚下一滑,扶住了旁边的柱子。他悄悄给徐光启使了个眼色,指腹在柱础上抹了抹——那里有层未干的油灰,混着些细小的木屑,是刚修补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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