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春之幽·清明忆魂双界渡
第四回
清明前三日，清溪镇被铅灰色的雾笼罩。晨雾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薄荷叶香，却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像有人在暗中煮着回忆的药。清越晨起推门，见院中的金银薄荷上凝着黑露，叶片垂头丧气，竟似在低泣。
“清越公子，不好了！”王大爷撞开柴门，眼中布满血丝，“我昨夜梦见老婆子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薄荷叶，说要给我熬粥……今早起来，锅里真有半碗冷粥！”话音未落，村西头传来孩童的惊啼，李婶抱着儿子冲出家门：“他喊着看见姐姐站在薄荷丛里，现在怎么都叫不醒！”
青璃从里屋走出，发间簪子只剩半片金刃，另一半化作透明的薄荷叶，隐约可见叶脉间流动的银色细沙：“是冥河的‘还魂雾’。昨夜我观星象，见太微星垣有黑气侵轸宿，正是魂灵越界之兆。”她指尖点在薄荷叶片上，叶面上浮现出奈何桥的虚影。
清越望向雾中的村落，见家家门前的薄荷都在轻轻摇晃，仿佛无数小手在招引：“百花仙子说的‘还魂花’可曾现世？”青璃点头，取出十二朵白色小花，花瓣呈五瓣，花心却是薄荷绿：“此花只在清明子时开，与薄荷共生，可通阴阳二气。”
子时三刻，清越与青璃登上望日台。双石在祭坛上共鸣，清越将金刃薄荷与还魂花一同投入鼎中，青璃以指尖血引燃三昧真火。鼎中升起青白二色烟雾，竟在空中凝成渡船模样，船舷刻着二十四节气纹样。
“这是‘阴阳引舟’，需以活人之魂为引。”青璃将船模放入清越掌心，“清越公子，你的清凉印与冥河薄荷叶有感应，需你走一遭冥河。”少年刚要开口，却见青璃袖中飞出半片透明簪叶，化作小舟载他踏雾而行。
雾气渐浓，清越只觉周身发冷，待看清脚下，竟已站在奈何桥上。桥边开满半透明的薄荷叶，每片叶上都映着阳间亲人的面容。他摸出怀中的金刃薄荷，叶片突然发出青光，照亮了桥下的忘川水——无数魂灵抓着薄荷叶漂流，目光空洞，口中喃喃自语。
“止步！阳间活人怎可擅入幽冥？”守桥鬼差持铁链拦路，却在看清清越手背上的清凉印时愣住，“这是……天帝的镇魂纹？”清越不及细问，忽见李婆婆的孙女小桃飘至桥边，手中薄荷叶已枯萎发黄，叶脉间缠着黑色锁链。
“小桃！”清越急呼。小女孩抬头，眼中流出清泪：“清越哥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这才看清，所有魂灵手中的薄荷叶都连着锁链，链尾隐入雾中的巨树——正是传说中的忘忧树，树干上缠绕着蚀灵蛩的残蜕，散发着浊气。
“是惊蛰的浊邪侵入了忘忧树！”清越握紧金刃薄荷，叶片瞬间化作利剑，青芒闪过，锁链应声而断。小桃手中的枯叶突然焕发生机，竟开出还魂花：“谢谢哥哥，我听见阿娘在喊我……”话音未落，化作光点汇入忘川水。
与此同时，阳间的青璃正在布置花月令阵。十二面花旗换成了白色柳枝，每枝上都挂着薄荷纸钱。她以双石为琴，奏起《往生曲》，漫山薄荷叶随之轻颤，在雾中铺就一条泛着银光的桥，桥栏是金银薄荷交织而成，桥板上的露珠映出魂灵们生前的笑脸。
“诸位且随薄荷香归位，莫再留恋阳间！”青璃的声音混着晨雾扩散，正在捣衣的亡妻、蹲在门槛上的老父、追着蝴蝶的孩童，纷纷放下手中的薄荷叶，踏上清凉桥。李婆婆站在村口，天眼看见桥上的魂灵都捧着还魂花，花瓣上写着各自的往生咒。
然危机骤起：雾中突然传来桀桀怪笑，一个浑身缠着藤蔓的厉鬼附在薄荷植株上，藤蔓瞬间化作锁链，缠住清凉桥栏。清越手背上的清凉印剧烈灼痛，竟显露出古朴的“镇”字符文，金光闪过，厉鬼发出尖啸，藤蔓遇光即燃。
“小心！它要夺你的肉身！”青璃的呼声从远处传来。清越挥刀斩向厉鬼，却见对方化作黑雾钻入自己影子。千钧一发之际，忘忧树方向传来清越的怒吼——竟是另一个清越，手持镇魂印立于树巅，俯瞰着幽冥与阳间。
“吾乃天帝一缕分魂，特来助你。”镇魂印清越开口，声音如洪钟，“速以金刃薄荷刺入忘忧树浊源！”本尊清越恍然大悟，将金刃薄荷插入树根，顿时喷出黑色汁液，汁液落地化作万千蚀灵蛩残魂，瞬间被金光净化。
阳间的青璃抓住时机，将最后一朵还魂花投入鼎中，阴阳引舟突然膨胀，载着剩余魂灵驶向忘川。清越望着渐渐消散的雾气，见每户门前的薄荷都长出了新叶，叶心盛着的露珠里，映着魂灵们挥手作别的身影。
“清越公子，你看！”李婆婆指向田间，只见被厉鬼缠过的薄荷竟生出新品种：叶片呈紫黑色，叶脉如血丝蔓延，却散发着安心的药香。青璃采集数片，放入玉瓶：“此乃‘镇魂薄荷’，可镇心安神，疗愈惊悸，却也需配红枣等温性药材，以免过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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