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民营地的夜晚在压抑的寂静中度过。鬼井边的风波并未惊动太多人,或许是营地居民早已习惯夜间的各种怪异声响,又或许是那口井本就令人讳莫如深,无人愿意靠近。
东方泛起鱼肚白,昏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依旧厚重的浊气云层,为这片绝望的土地带来一丝光亮。营地中开始有了窸窣的动静,人们麻木地开始新一天的挣扎。
林琛五人早已收拾停当。经过一夜的调息,众人的状态都有所恢复。林琛的力量稳定在了四成左右,经脉的隐痛稍有缓解。雷朔腿上的伤口在黑气被彻底驱散后开始缓慢愈合,虽然噬雷印的威胁依旧,但至少行动无碍。苏桃消耗的精神力也恢复了大半,眉心的幽蓝纹路更加稳定内敛。楚瑶虽然修为最低,但年轻恢复快,加上林琛给的一颗低阶益气丹,灵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窝棚外,疤面老者带着两个青壮早早等候,手中捧着几个粗糙的陶罐,里面盛满了清澈的井水——是营地中央那口安全的水井打来的。
“几位,这是答应给你们的清水。”疤面老者的态度比昨日缓和了不少,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感激。昨夜井边的动静他们虽然不敢靠近,但今早发现那口“鬼井”散发的阴寒之气大减,便猜到是这些外乡人的手笔。不管动机如何,这无疑为营地除去了一大隐患。
林琛接过陶罐,道了声谢。他没有提及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问道:“老丈,关于南边,除了古战场遗迹和灰雾,东南方向,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比如……有没有年代特别久远的废墟,或者生长着奇异植物的地方?”
“东南?”疤面老者皱眉想了想,旁边一个稍微年轻些、脸上有块胎记的汉子却忽然开口:“东南边……靠近‘哭风谷’的方向,好像有一片老林子,听更早逃过来的人说,那里以前好像是个什么‘药园子’的废墟,很多年前就荒废了,长满了各种怪树藤蔓,平时没什么人去,据说里面偶尔能挖到点年份久的草药根,但也危险,有会动的藤妖和毒瘴。”
药园废墟?奇异植物?
林琛心中一动。琉璃的魂魄中已收回水、土二魄,按五行理论,接下来很可能是木、火、金。东南方向的那条魂引支流如此细微,是否指向的正是木属魂魄?而药园废墟,恰是木气汇聚之地!
楚瑶也适时举起溯影镜,镜面中,那道指向正南的主魂引依旧清晰,而那条指向东南的细微支流,此刻在晨光下似乎也略微明亮了一丝,隐隐泛着一丝青翠的色泽。
“就是那里了。”林琛做出决定。正南的古战场遗迹听起来危险且范围太大,魂引指向模糊。而东南的药园废墟目标明确,且可能与木魄相关,作为下一步目标更为合适。况且,从弃民口中可知,那里虽然也有危险,但比起古战场的灰雾和鬼魂,似乎更“实在”一些。
向疤面老者道谢并再次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物资后,林琛五人离开了弃民营地,朝着东南方向进发。
离开沼泽边缘,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坚实,但依旧荒凉。大片土地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只有零星的、顽强耐旱的灌木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的浊气浓度虽然比沼泽深处低,却依旧让人感到呼吸不畅,灵力运转滞涩。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连绵的、颜色深暗的阴影。那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林地,树木高大,但树冠稀疏,许多枝干扭曲变形,叶片也多是暗淡的灰绿色或暗红色,显然也受到了浊气的长期侵蚀。这就是弃民口中的“老林子”,曾经的“药园废墟”。
尚未靠近,一股混杂着腐朽植被、淡淡药香(已变质)、以及某种更加深沉、仿佛源自大地本身的沉闷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里的木灵之气……很混乱。”苏桃轻声道,她怀中的琵琶似乎对周围环境有所感应,琴弦无风自动,发出极其微弱的颤音,“有自然的生机,也有被扭曲的狂躁,还有……被强行抽取后的枯竭感。”
林琛的神念扫向前方林地,果然感知到其中能量场极其复杂。有残存的、相对纯净的草木灵气节点,也有大片的、被浊气或某种邪恶力量污染的腐败区域,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几股不弱的妖气。
“楚瑶,镜子里有什么发现?”林琛问道。
楚瑶捧着溯影镜,镜光朝着林地方向照耀。片刻后,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那片林子里……有很多光点,大部分是暗淡的绿色或灰色,但有几个地方,绿光特别浓郁,甚至……在缓缓流动?像是活的一样。东南方向的魂引支流,指向林子深处其中一个绿光最浓的点。”
活的绿光?浓郁的木灵之气?很可能就是木魄所在!
“小心前进。”林琛叮嘱道,“雷兄,苏姑娘,注意两侧和地下。这里的植物长期受异常能量侵蚀,很可能发生了异变,具有攻击性。”
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踏入了这片沉寂而诡异的古老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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