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槐花甜香掠过青石板路，林小溪攥着油纸包的手心里沁着细汗，指腹摩挲着油纸边缘被系统菜谱硌出的纹路。眼前"醉仙楼"的枣红色门匾已有些褪色，门框上残留的春联边角卷曲，倒像是被岁月啃啮过的残页。
"林姑娘，里边请。"店小二掀开半旧的棉门帘，酸梅汤的酸甜混着些陈年老油味扑面而来。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棂漏下碎金般的阳光，正中央的圆桌旁，身着湖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正转着翡翠扳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掌柜，这是在下拟的供货契约。"林小溪将宣纸轻轻推过桌面，砚台里新磨的墨香混着她袖口残留的葱花香。穿越三月有余，她早已褪去初时的生涩，此刻腰背挺直如青竹，眼尾微挑的弧度里藏着现代职场人的精明。
李富贵抬眼打量眼前的少女。虽说坊间传闻林家有女貌丑无颜，此刻却见她青布衫子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乌发用一根桑木簪子松松挽起，露出的脖颈虽称不上雪白，却透着常年劳作的健康麦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亮如秋水洗过的琉璃，半点没有寻常农家女的怯懦。
"按姑娘说的，每月三十道新菜，食材由醉仙楼出，利润三七分？"李富贵指尖敲了敲契约，"姑娘可知，县城里哪家馆子不是五五分成？"
林小溪唇角微扬，从竹篮里取出个粗陶食盒。揭开盖子的瞬间，蒸腾的热气里溢出醇厚的肉香，混着陈皮与八角的辛香，直往人鼻腔里钻。盒中卧着四块酱色排骨，表皮油亮如琥珀，焦糖的甜香与酱油的咸鲜勾得人喉头微动。
"这是'糖醋排骨'，"她用竹筷夹起一块，骨节处的肉轻轻一抿便脱骨，"掌柜的不妨尝尝。"
李富贵挑眉接过，牙齿刚触到肉皮，酸甜的酱汁便在舌尖炸开，肉质酥软却不失嚼劲，尾调竟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他瞳孔微缩，这味道竟比他去年在京城老字号尝过的还要妙上三分，尤其是这酸甜平衡的火候，当真是绝了。
"姑娘这手艺...莫非师承何处？"他放下筷子，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家传而已。"林小溪垂眸掩去眼底暗涌。系统前日刚解锁的"古法酱烧"技能，此刻还在指尖泛着热意。她故意将食盒往前推了推，"掌柜的应当知道，醉仙楼如今客源流失，皆因菜式老旧。若用在下的方子，不出半月，必能重现往日盛况。"
李富贵喉头滚动，目光落在食盒里剩余的排骨上。半月前聚贤楼新请了京城名厨，推出的"九转大肠松鼠桂鱼"抢尽风头，醉仙楼的上座率已跌破三成。此刻这道糖醋排骨，分明是打开僵局的钥匙。
"五五分账，"他终于松口，"另赠姑娘二楼雅间专属灶台。"
"成交。"林小溪伸出手，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握了握他的指尖。现代商业礼仪在此刻化作破局的利刃，惊得李富贵连退半步，却也让他心底多了几分对这个少女的忌惮与好奇。
契约落印时，窗外忽然传来梆子声。巳时三刻，正是饭点。林小溪站在后厨门口，看着店小二将第一盘糖醋排骨端上大堂，耳尖捕捉到食客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这排骨咋这么酥？连骨头都能嚼碎！"
"甜津津酸溜溜的，比西街的蜜饯还开胃！"
"再来盘这个什么...糖醋排骨！"
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青铜钥匙，这是李富贵方才交给她的后厨专属钥匙。铜锈味里混着陈年油垢，却比任何珠宝都更让她心动。系统面板在眼前若隐若现，任务进度条正随着食客的好评缓缓攀升，新解锁的"西湖醋鱼"食谱在视网膜上泛着微光。
"姐，你真厉害！"小宝从灶台底下钻出来，手里攥着块没来得及摆盘的排骨，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比娘做的腌菜好吃一万倍！"
林小溪笑着用帕子给他擦嘴，余光瞥见父亲站在廊下，粗糙的手掌正反复摩挲着契约卷轴边缘。那个曾经在母亲骂声中唯唯诺诺的男人，此刻脊背挺得笔直，眼里映着大堂里熙攘的灯火，像看见了某种久违的希望。
酉时初，醉仙楼已座无虚席。林小溪站在灶台前，手腕翻转间，葱段与姜片在热锅里爆出香气。新宰的鲤鱼在案上活蹦乱跳，刀刃落下时，她忽然听见街角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就是那林家女，听说跟掌柜的孤男寡女在雅间待了半个时辰..."
"...长得那么丑，指不定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菜刀顿在鱼腹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系统面板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是否启用"舌尖镇静"技能？】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恢复如常，刀刃轻快地划开鱼腹，动作行云流水。
"王婶，"她忽然扭头朝帮工的妇人笑道，"劳烦您帮我去街角买两斤麦芽糖，明日要做糖桂花。"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仿佛方才的流言只是过耳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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