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新落成的"万国坊"内，三百余家异域商铺比邻而居。
波斯的琉璃工匠与江南的瓷匠合作烧制出七彩瓷瓶，吐蕃的牦牛绒被织入蜀锦，就连最偏远的拂菻国商人都在售卖融合希腊纹样的大唐铜镜。
每日辰时，各色语言的讨价还价声能掀翻坊门前的铜雀瓦当。
"这面镜子要价三百金币？"
粟特商人抚摸着镜缘的雅典橄榄枝纹，"在君士坦丁堡能换座葡萄园！"
长安胡商会的突厥翻译正要解释，镜子突然映出诡异景象——
镜中的长安城上空悬浮着十二星座浮雕，而地面上行走的胡商全都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运河码头边停泊着来自南洋的千料海船，水手们正卸载成箱的胡椒与龙涎香。
突然，一艘暹罗商船撞开其他船只强行靠岸，甲板上的水手皮肤溃烂，却仍疯狂地搬运着某种黑色矿石。
"让开！这是献给大唐皇帝的圣物！"
船长挥舞着镶嵌宝石的弯刀，他脚下的甲板缝隙正渗出粘稠的蓝黑色液体。
市舶司官员查验时，发现矿石上天然形成"蓬莱"二字。
更诡异的是，当矿石被搬入官仓后，整个码头的海水突然退去三尺，露出淤泥中埋着的数百具青铜人俑——全都作胡商打扮，胸前刻着各国文字书写的"长安"。
国子监新设的"异域馆"内，大食学者正在沙盘上演示星辰运行，天竺高僧讲解着"地圆说"，而来自波斯的医师则解剖着一具冻僵的雪山野人尸体。
台下的大唐学子奋笔疾书，有人突然发现，将这些学问与《周髀算经》《黄帝内经》对照，竟能推导出全新的定理。
"所谓'他山之石'..."
白发博士激动得胡须颤抖，却见那具野人尸体突然坐起，冻僵的内脏里掉出块刻着四象图的青铜牌。
唐治闻讯赶来时，青铜牌已被传阅得温热。
他指尖刚触碰牌面，上面的白虎图案就突然变成咆哮状，而对应的青龙部位则浮现出东海郡的微缩海图。
鸿胪寺的夜宴上，各国使节推杯换盏。
高丽使者献上的"千年人参"在酒液中舒展，竟长出酷似人脸的根须；回纥可汗赠送的宝马眼中，瞳孔是完美的太极图形；最令人不安的是吐蕃赞普的礼物——尊用敌人头骨制成的酒器，每当注满葡萄美酒，头骨就会吟诵《长恨歌》。
"这都是些什么邪物..."
礼部尚书凑近唐治低语，却被陛下袖中滑落的玉珠砸中脚背。
珠子裂开后爬出只青铜蝎子，尾针正指向那个不断吟诗的头骨。
子时更鼓响起时，值夜的禁军发现所有胡商都面朝皇城跪拜。
他们口中念诵的并非祝祷词，而是某种机械般的重复音节。当禁军靠近查看，这些胡商的后颈皮肤突然透明，露出下面蠕动的青铜符文。
西市中央立起一座巨型晷仪，不仅能报时辰，还能显示世界各地的重要天象。
这日正午，当晷针影子指向"大食"方位时，石质基座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结构——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国名，而咬合最紧密的正是"大唐"与"东海"。
"陛下！"
工部侍郎惊恐地发现，随着各国商队离开长安，这些齿轮竟然在自动调整位置，"那些胡商车队里肯定藏着..."
唐治抬手打断，从袖中取出把特制铜钱撒入齿轮组。
钱币卡住关键部位后，基座浮现出完整的山海舆图——所有通往长安的道路都闪着金光，而这些光路汇聚成的图案，赫然是人体经络图中的"膻中穴"位置。
"果然如此。"
唐治摩挲着心口龙鳞，"他们把长安城炼成了阵眼。"
当夜暴雨如注，新罗商馆的地下室传出异响。
巡夜武侯破门而入时，只见数十名胡商正围着一口青铜鼎起舞，鼎中沸腾的蓝色液体里沉浮着微型长安城模型。
更骇人的是，模型里的大明宫正在融化，而现实中的宫墙真的开始渗出铜锈！
暴雨持续了七日。第八日清晨，年满十六的太子唐昭站在积水未退的朱雀大街上，手中捧着从东海快马送来的密匣。
匣中锦缎上躺着枚龙形玉佩，与他父皇心口的鳞片形状完全一致。
"儿臣请命彻查胡商。"
少年太子跪在紫宸殿前，雨水在他周身形成奇特的漩涡，"这些妖人分明是要..."
唐治扶起儿子，将玉佩按在他掌心。
玉佩融化的瞬间，长安城所有积水突然腾空，在空中组成四象星图。而在青龙对应的东方，一道水桥直通东海方向。
"去吧。"
皇帝为太子整了整衣冠，"让天下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世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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