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四年,正月十六,夜,金陵府,秦淮河畔,漕帮秘密据点。
上元佳节的喧嚣已然散去,秦淮河两岸的灯火阑珊,唯余寒风卷着残留的硝烟和脂粉气息,在空旷的街巷间游荡。河畔一处看似寻常的货栈深处,穿过几重暗门,是一间隐蔽的地下密室。墙壁由厚重的青砖砌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桌上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鬼魅。
密室中央,秦桧相府的外院大管家秦河,被粗麻绳捆得像只待宰的肥猪,瘫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他早已没了昔日相府大管家的威风,锦袍皱巴巴地沾满污渍,头发散乱,胖脸上满是油汗和惊恐,眼神涣散,嘴唇不住地哆嗦。连续几日的囚禁、未知的恐惧,已将他养尊处优的神经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
“吱呀”一声,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身深灰色棉袍、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的陈安,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沉稳的壮汉。陈安是秦王府的大总管,更是陈太初绝对的心腹,处理这类隐秘事务,经验老道,手段狠辣而不留痕迹。
陈安在秦河对面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瑟瑟发抖的秦河,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秦管家,这地方,委屈你了。”
秦河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叫道:“陈……陈总管!您是明白人!我……我可是相府的人!你们这是绑架!是死罪!快放了我!秦相公若是知道……”
“秦相公?” 陈安轻轻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冷笑,“秦管家,到了这步田地,还指望秦桧能救你?他如今自身难保,你以为,你在他心中,值几斤几两?”
他身体微微前倾,昏黄的灯光照在他半明半暗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如锤,敲在秦河的心上:“老夫今日来,不是来听你表忠心的。是给你指条活路。把你知道的,关于秦桧与海外海盗勾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老夫可以保证,给你个痛快,或许……还能保你家人不受牵连。若不然……”
陈安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旁壮汉手中提着的、一个不断滴着水的木桶和几块厚厚的棉毛巾。
秦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但多年为虎作伥养成的侥幸心理和对秦桧积威的恐惧,让他依旧咬紧牙关,嘶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海盗?我是相府管家,只管府内杂事,外面的事,我一概不知!你们休要污蔑秦相公!”
“不知道?” 陈安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轻轻摊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字迹,“天佑三年,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秦淮河,‘溢香画舫’。秦大管家你,亲自出面,用科学院火器局废弃的几张‘沧澜舸’蒸汽机外围结构临摹草图,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你家三艘跑倭国、高丽航线的商船,接下来整整一年,在东海、黄海畅通无阻,从未被‘海阎王’的船队骚扰过。是也不是?”
秦河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纸条,仿佛见了鬼一般!这件事极其隐秘,当时画舫上只有他、对方一名使者以及两名绝对心腹在场!对方是如何得知?连日期、地点、交换的物品细节都一清二楚?!
陈安将他的惊骇尽收眼底,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出卖朝廷机密,资敌通海,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秦桧是主谋,难逃法网。而你,秦管家,就是具体经手人,是从犯。你死了,不足惜。可惜了你那刚中了秀才的儿子,还有你那尚在襁褓中的胖孙子……啧啧,也要跟着你一起,从头落地。”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秦河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企图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慌,“没有证据!都是诬陷!”
“证据?” 陈安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秦管家,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谁的手里?王爷要定谁的罪,需要证据吗?更何况……证据,自然会有的。只是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他站起身,踱步到秦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李俊将军心慈手软,顾全大局,没对你用刑。但老夫不同。王爷吩咐了,要‘问’出实话。至于用什么法子‘问’……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懂得如何让人‘想’起来该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那两名壮汉立刻上前,一人粗暴地揪住秦河的头发,将他死死按在椅背上,另一人则将一块厚实的、浸透了冷水的棉毛巾,猛地捂住了秦河的口鼻!
“呜!呜呜呜——!” 秦河猝不及防,强烈的窒息感瞬间袭来,他拼命挣扎,肥胖的身躯在椅子上扭动,双眼凸出,布满血丝。
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就在秦河即将因缺氧而昏厥时,他轻轻抬了抬手。壮汉略松了松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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