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撞上那三道合流而来的黑影，震得虎口裂开，血顺着刀柄滑到小灵发间。颜洛汐没松手，脊背抵着身后翻涌的白光，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硬生生把冲击波拦在了四人之外。
可就在黑影即将撕裂她防线的刹那，空间入口猛地一颤。
一道环形光幕自虚空中浮现，无声无息地扩展开来，将所有人连同攻击一同掀飞。颜洛汐后背狠狠撞上地面，怀里的小灵闷哼一声，眉头皱得更紧，额角血痕又裂开些许。
她撑着匕首想站起来，却发现不只是身体疼——神识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脑仁发胀。
“别动。”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轩辕凌和慕容尘同时顿住动作。
她盯着那道光幕。它不像是人为布下的阵法，更像是从空间深处自行生长出来的屏障，边缘流转着古朴纹路，每闪一次，空气就沉一分。
“不是他们搞的。”她缓了口气，指尖蘸了点唇边血，在地上划了半道残符。符成瞬间，压在神识上的重量轻了一丝。
“这是门的试炼锁。”她低声道，“它在筛人。”
轩辕凌单膝跪地，断剑残片横在腿侧，右臂垂着，筋脉断裂处还在渗血。他抬眼看向那屏障：“怎么过？”
“不知道。”颜洛汐摇头，“但它排斥杂念，排斥执念太重的人……刚才那三个影子，不是敌人，是曾经失败的‘归来者’。”
慕容尘靠在阵纹边缘，喘得厉害，玉佩碎片在他掌心只剩粉末。他苦笑：“所以现在，门开了，却不让进？”
“对。”她点头，“它要确认——你是真的‘归来’，还是只想抢个位置。”
话音未落，屏障忽然一震。
上方浮现出三道血色符文，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光幕就向内收拢一寸。地面随之龟裂，碎石浮空，压迫感越来越强。
“它在逼我们靠近中心。”慕容尘眯眼，“越往里，精神负担越重。”
“它在测试纯粹性。”颜洛汐忽然明白，“谁心里杂念最多，谁先撑不住。”
三道黑影被弹开后并未消散，此刻在屏障外围重新凝聚，化作三尊半透明战傀。一持残剑，一握断杖，一顶空冠悬浮于首，静静围在外圈，不攻，也不退。
像是在等。
等有人倒下，等有人求饶，等有人露出破绽。
轩辕凌忽然动了。他咬破指尖，以血画纹，金光自掌心炸开，在三人前方撑起一道薄盾。战傀中持剑者立刻突进，一刺而来，金盾应声裂开，轩辕凌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别硬扛！”颜洛汐厉声喝，“它们不是要杀我们，是想逼我们用尽力气——然后被屏障压垮！”
慕容尘喘着气，将掌心玉粉按进阵纹缝隙：“它在排斥‘非纯粹者’……你得证明你是‘归来者’，不是闯入者。”
颜洛汐低头看怀里的小灵。他还在昏睡，小脸苍白，呼吸微弱。她伸手抚过他眉心的血痕，指尖沾了点温热。
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是一种很轻、很软的笑，像是穿过八世轮回，终于走到了某个注定的节点。
她把匕首插进地面，双手合拢，覆在刀柄上。
然后闭眼，开始低语。
“第一世，我死在井底，手里还攥着给祖母熬的药。”
“第二世，我被夫君休弃，寒冬腊月跪在祠堂外，求他让我见孩子一面。”
“第三世，我是敌国细作，任务完成那晚，抱着火药跳进敌营。”
“第四世，我为救一个乞儿，被马车撞断脊骨，临死前听见他在哭。”
……
每一句，都是她死前最后的执念。
不是权谋，不是复仇，不是不甘，而是那些曾让她在绝境中仍想伸手去护住一点光的瞬间。
屏障颤了一下。
血色符文的旋转慢了半拍。
她继续念。
“第五世，我跪在雪地里，求宫医救我刚出生的孩子，把头磕破了。”
“第六世，我被关在地牢三年，靠舔墙角的霜水活下来，只为等一句真相。”
“第七世，我亲手烧了皇榜，因为登基那天，小灵不见了。”
“第八世……”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第八世，我明明可以逃，却还是回来了。不是为了报仇，不是为了称帝，是因为——”
“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
最后一个字落下，屏障忽然静止。
血色符文凝在半空，不再旋转。那股压迫神识的力量缓缓退去，光幕由赤红转为银白，柔和如月。
三尊战傀停在原地，持剑者缓缓低头，剑尖触地。断杖者将手按在胸前，空冠缓缓下落，轻轻落在屏障外的地面。
它们没有消失，也没有进攻。
只是退后三步，静静跪下。
像是在行礼。
颜洛汐睁开眼，发现屏障虽未开启，但已不再收缩。它静静悬浮在入口前，像一道沉睡的门帘，只等一个正确的动作去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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