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棠与世元还未开口,他便吩咐,“宜棠,坐着说话,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拘束。”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亲自倒了茶放在宜棠即将要坐的地方。
沈世元欣慰,父亲对宜棠,倒是比对几个子女还要亲切,大妹书莹也不曾有此待遇。
宜棠轻声叫道:“沈伯父。”
沈一章一惊,“宜棠,你应该叫我……。”
“宜棠。”沈一章话音未落,沈世元不满地喊了一声。
宜棠低头一笑,泯灭了世间的恩仇。
每个选择背后都有一千一万种理由,与其怨恨别人,不如放过自己。
地面用马赛克拼出《禹贡九州图》,东侧整墙嵌着德国克虏伯钢甲保险柜,柜门浮雕五爪金龙, 足见对安全的重视。
金龙的爪子仿佛抓着人心,满含警告,叫人生畏。
西窗下立着六扇苏绣屏风,满屋的煞气略有收敛,宜棠仔细一看,绣样却是北洋水师旗舰“定远号”,远处隐约可见日本旗。
沈一章兴致颇高,“这几日忙,也没有顾得上见你,你父亲泉下有事,不怪我才好。”
“不会的。”宜棠连忙说道,“您忙的是国家大事,宜棠不敢叨扰。”
“世元姨娘给你难堪了,你是个实心孩子,你也很聪明,家成把你带得很好,相信你会解决的。”
沈一章又说:“世元,你多照顾宜棠。”
“知道了,父亲。”沈世元道。
“局势一日坏过一日,宜棠,要有心理准备,总统一声令下,他就要随部队走。”沈一章道,“家成也是军人,你想来明白。”
宜棠点点头,“父亲很忙,我不常见他,我多在孤儿院或是教会医院,跟着嬷嬷们长大。”
沈一章笑道,“若是寻常人家,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家成此举,我既明白也赞成。想来宜棠你也很庆幸你长成今日的模样,一身本领,心智成熟,而不是一个闺阁弱女般,依附他人生活,走不出宅院。”
沈世元有些感动,他想这些话句句都说在宜棠的心坎上,她未开口已经获得巨大的支持。
宜棠面色平静,“天地广阔,我是很向往的。”她勇敢地看向沈一章,她露出笑容。
沈世元却不由靠近了些宜棠,生怕她会飞走一样。
沈一章看在眼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丝丝裂开。
宜棠真是个不简单的人,世良一个过惯花天酒地日子的人,如今为了她暗自神伤远走广州,回报的人说,世良在广州行善,日出斗金,无一例外都是宜棠待过的地方。
岭南风光无限好,这是宜棠成长的底色,沈世良流连其中,无非是多一些了解,多一些想象,日出日落,天光云影徘徊,闪过宜棠一日的作息,宽街小巷,或热闹或清冷,行人匆匆,宜棠曾经走过,也许她也无暇顾及过,那么他来替她看一看,重温一遍,日后或许也能成为他们共鸣的一部分。
他期待当他说起一件事时,宜棠露出微笑,说“是这样的”,“嗯,我去过”……..“你居然也知道”,“太好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沉醉在这样的梦里,他原本喧哗热闹繁花似锦的生活突然大变样,众人说起他,觉得大少爷受了打击,如今死寂一般,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没有这般平静过。
他去过的地方,是宜棠熟悉的,他遇见的人,嘴里说着宜棠的好话,他与有荣焉。
他拍了一封电报给韫仪,忍冬花可好?
韫仪回他:既可忍冬,何患无春。
沈一章听到报告时,不禁陷入沉思,早知如此,在联姻时另做打算也不是不可。
千算万算,世元受伤,荣家成死,如梦逼婚,桩桩件件,命运推波助澜,均非人力所能及。
可沈一章坐到这个位置,走到今天,早就习惯了强求,时局漏洞百出,全靠他尽力遮掩维持。
一个小小的沈家,同样不得安宁,他何尝不知道,人人都有心思,可那些小谋小算又算得了什么,越是沉迷小算计越看不清大局,总之他组的局,他说了算。
他面上带着日积月累的笑容,沈世元见他半晌不说话,不由问道:“父亲?”
沈一章笑笑,“今日见到宜棠,倒是想起了过去数十年的光阴,我与家成也曾跟你们一般年轻,风华正茂挥斥方裘,如今家成先我一步走了,我必定照拂他的女儿。”
宜棠笑容清浅。
“人年纪大了,容易感伤失态,让你们笑话了。”沈一章竟不敢去看荣宜棠。
宜棠忙道:“宜棠有一事相求。”
沈世元一惊,看向宜棠,“怎么?”
“我想出去做事情,不拘是去医学院学习,还是去教会医院帮忙。请您成全宜棠,这也是我父亲生前的心愿。”
沈世元道:“宜棠,我们再商量。”又说:“父亲,我们…….宜棠有想法,但是也听父亲教诲。”
沈一章倒是欣赏宜棠的勇敢,他面色毫无变化,依旧笑意盈盈,“宜棠,你父亲说的没错,你是自由的,无论你在哪里,你要做的事情,我都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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