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地上的烛火还剩一点火星，她颤抖着捡起身旁半片未碎的灯盏，小心地吹了吹，橘色的光重新亮起，映出眼前狼狈倒地的身影。
是个少年。
王昭君蹲下身，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他银发如瀑，用一根红绸松松束在脑后，沾了血的发丝贴在苍白的颊边，光影衬得眼睫越发纤长。
白衣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痕迹蜿蜒如河，可即便如此狼狈，那轮廓分明的五官仍美得惊心动魄，像极了魔典里记载的九天仙人，不沾染这魔界的血腥与污秽。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凉得像洞深处的寒石。
洞外的厮杀声似乎小了些。
少年忽然蹙了蹙眉，喉间溢出微弱的呻吟，气息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王昭君慌了神，这地方哪有水？看着地上雪亮的长剑，她咬了咬下唇，用力划深了些，将渗血的指尖凑到他唇边。
温热的血珠滚入他干裂的唇瓣，少年像是本能般，竟微微动了动，喉头滚了一下。
王昭君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他满身的伤口上，伤口深可见骨，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她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扯下身上粗布衣衫的一角，可她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只好撕扯他身上干净的布，笨拙地给他按压止血。可这样远远不够，他伤得太重了。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王昭君咬了咬牙。公主房里的伤药，是魔医用百年灵草炼制的，效果极好。
她将少年拖到石柱后藏好，又用碎石掩盖了地上的血迹，提着重新点燃的油灯，像只偷食的鼠，悄无声息地溜向公主的寝殿。
偷药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公主似乎还在为洞外的骚乱烦心。
王昭君攥着药瓶，几乎是跑着回到洞穴，刚将捣碎的药粉敷在少年伤口上，身后便传来了带着怒意的娇喝：“贱奴！竟敢偷本公主的药！”
魔族公主带着侍从闯了进来，看到王昭君手臂上的伤口和手中的药瓶，怒火更盛：“打！往死里打！”
鞭子落下的瞬间，王昭君下意识地挡在石柱前，后背传来熟悉的剧痛。
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五百年的折磨早已让她学会了在疼痛中保持清醒。只要熬过这阵就好，别让他们发现石柱后的人。
不知打了多久，直到侍从累得停手，公主骂骂咧咧地带着人离开，王昭君才像断线的木偶般瘫在地上。
她咳了两声，嘴角溢出血丝，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石柱后爬去。
刚挪到石柱边，便对上一双睁开的眼。
那是双极亮的眸子，像盛着雪巅的月光，此刻正落在她身上。
少年不知何时醒了，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上却染了点她的血，衬得那抹缓缓绽开的笑愈发惊心动魄。
“谢谢你。”他声音很轻，带着初醒的沙哑，却像羽毛般搔过王昭君的心尖。
她愣住了，满身的伤痕仿佛都在这一笑中，忽然不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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