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林的风裹着甜香,货郎的草帽被吹得歪歪扭扭,脚下的沙粒带着椰壳的碎末,踩上去咯吱响。他刚把十二安坛的谷物撒在椰树下,就见沙地里钻出些带着椰香的根须,像裹着糖霜的银线,往椰树的气根上缠。椰农递来碗鲜榨的椰汁:“给根添点糖,椰林的土就认这个亲。”
消息顺着根道传回来时,小弹正给“十二安坛”旁的安果苗浇灵泉水。他把椰汁的清甜记在椰叶上,挂在续语架最高的椰枝上,旁边系着串饱满的椰果:“让根知道,那边有会结糖的树(椰树),还有会打滚的浪(沙滩上的碎浪)呢!”平原的黄兔叼着颗麦香的麦粒,往根道的竹管里塞,像在给椰林的根捎点田的实。
周阿婆把椰林的椰肉、平原的新麦、森林的松子、梯田的新米、高原的酥油、海岛的海菜、草原的奶豆腐、雨林的野果、沙漠的椰枣、海边的海带、山里的灵果、城里的面粉、青竹山的兰草籽,炖了锅“十三香甜汤”。汤在砂锅里咕嘟冒泡,椰香混着麦的醇、松的香、奶的浓,像把十三地的甜暖都熬成了一锅稠。“给摘椰的人润润喉,”她往椰壳碗里盛汤,“让他们知道,椰林的根和咱们的根,早通过椰风的声抱成了团。”十三只“代表兔”(白、灰、海兔、沙兔、绒毛兔、雪兔、竹兔、黑兔、雪线兔、灰毛兔、褐兔、黄兔、椰林的棕兔)蹲在椰壳旁,棕兔舔了口带椰香的汤,耳朵竖得老高,引得其他兔子围着它转,像在学椰子掉落的弧度。
林欢和阿澈带着浸了椰汁的椰壳绳,往椰林去。他们把绳缠在椰树干上,绳上编着十三地的根纹,最中间用椰壳片拼了个“甜”字,风一吹,字影在沙上晃,像给根道甜。“让根顺着气根走,”林欢往绳旁撒了把灵果蜜,“甜加甜,走得更欢。”阿澈在绳尾系了串贝壳,海浪冲过来“哗啦”响,“这是给根的甜歌,听见了就往椰果下钻。”
先生在椰林的老榕树下,教孩子们写“甜”字的新解。他用椰壳片在沙上摆:“‘甜’是‘舌’旁有‘甘’,‘舌’是尝,‘甘’是暖,合起来就是尝得出彼此的暖,就是甜。”他指着那些带椰香的根须,“你看这根,在沙里能扎,在椰壳缝里能钻,因为它连着十三地的甜,知道甜不是独一份,是你递我颗糖,我分你口蜜。”
十三位绣娘(张婶、渔妇、城里妇人、青竹山姑娘、沙漠绣娘、雨林织娘、草原绣女、海岛渔妇、高原织母、梯田农妇、森林猎户妻、平原农妇、椰林农妇)合绣了幅“十三方甜暖图”。椰林农妇用椰壳纤维编底色,其他人往纹里填绣:椰林的椰、平原的麦、森林的鹿、梯田的稻、高原的雪、海岛的浪、草原的羊、雨林的蝶、沙漠的驼、海边的船、山里的花、城里的街、青竹山的竹,最中心是条银根盘成的圆,圆里摆着十三地的甜物(椰糖、麦糕、松子、米饼、酥油、海菜糖、奶渣、野果酱、椰枣、海带糖、灵果干、蜜饯、兰草糕),像把所有的甜都拢在了一起。
货郎的“移动圃子”里,添了椰林的椰糖和椰壳风铃。他把椰糖放进万家圃的蜜饯罐,把风铃挂在青竹山的竹枝上,走在椰林间时,担子上总飘着首十三地孩子合编的歌:“根儿长,绕十三江,你摘我的椰,我割你的麦,甜在一处是家乡……”
盛夏时,椰林的根须终于顺着椰壳绳爬到椰果下,开出簇像椰花的花——花瓣是椰壳的棕,花心是灵果的紫,花茎缠着平原的金、森林的绿、梯田的白,像把十三地的色都凝在了一簇上。十三地的孩子踏着浪来相会,在老榕树下铺开“十三方甜暖图”,图上的根纹竟和椰林里的真根须慢慢交缠,像把散落的糖珠串成了链。
小弹摘下朵椰花,发现花心里藏着颗带椰香的种子,种皮上印着十三地的根纹。他把种子埋进“十二安坛”旁的土里:“这是根结的甜果,要让它长出能甜透所有地方的根。”
先生站在花旁,看着十三地的孩子分食着彼此带来的甜物——椰林的椰糖沾着平原的麦粉,草原的奶豆腐裹着雨林的野果酱,沙漠的椰枣夹着海岛的海菜糖,忽然明白,“甜”不是一味的腻,是麦的醇能衬椰的香,奶的浓能配果的酸,就像这椰花,在椰树下能开,插进沙漠的陶碗也能甜,因为根早就把十三地的暖,都酿成了一股互相滋养的甜。
傍晚分手时,孩子们在老榕树下埋了个“十三甜坛”,里面放着十三地的甜种、糖块、蜜饯(椰种、麦糖、松子糖、米糕、酥油糖、海菜糖、奶糖、野果酱、椰枣、海带糖、灵果干、蜜饯、兰草蜜),坛口盖着块被海浪磨亮的椰壳,椰壳上用十三种文字刻着同一个词:“共甜”。
夜里,浪声绕着“十三甜坛”唱,坛里的糖块“滋滋”化,像在说“分着吃啊,要共甜”。十三地的灯(椰林的椰油灯、平原的油灯、森林的松油灯、梯田的煤油灯、高原的酥油灯、海岛的渔火、草原的油灯、雨林的萤光、沙漠的篝火、海边的桅灯、山里的烛、城里的电灯、青竹山的竹灯)都亮着,光顺着根道的方向流,像在给彼此递着永不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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