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老陈的铜铃在月光下响得格外清。他把最后一口青稞酒洒在桥头上,酒液顺着根须往苔原流,所过之处,荧光根须上冒出串酒珠,每个珠子里都坐着个小人:苔原的牧人正往驯鹿背上装饼,沼泽的渔人举着菱角灯,峡谷的药农在石臼里捣着新收的药草。小弹凑近看时,珠子里的小人忽然抬头,竟与他手里团圆饼上的根纹重合了。
月亮升到中天时,所有的根须突然往“十九容坛”聚。十九色的荧光在坛口凝成个巨大的月轮,轮里浮出嫦娥的身影,她衣袖一挥,月宫里的桂树影子落下来,与地上的根须缠在一起,吴刚的斧头声顺着根纹传来,“咚、咚”的,竟和货郎铜铃的节奏合上了。玉兔捣药的石臼里,药汁漫出来,化作细根往人间淌,所过之处,团圆饼的香气更浓了。
代表兔们挤在月轮下,每只兔子嘴里都叼着块饼。雪兔的饼沾着酥油,黑兔的饼带着海味,苔原新赶来的灰兔最谨慎,把饼藏在怀里,却忍不住用鼻尖蹭旁边白毛兔的耳朵——它俩的根须早在月光下缠成了麻花。小弹数了数,正好十九只,每只耳朵上都沾着片荧光根须,像戴着月光做的耳坠。
“你看那根。”周阿婆指着月轮外新冒的细根,它们正往星空的方向爬,根尖沾着团圆饼的糖渣,“后羿射日是为了让月亮能好好照人间,嫦娥奔月是为了让思念有个去处,咱们的根啊……”她没说下去,但小弹看明白了——那些根须在月光里舒展着,像无数只手,有的往苔原深处,有的往星河尽头,要把这中秋的暖,递给所有还没相逢的生灵。
货郎老陈的担子空了,他正用根须给竹担缠新篾。月光透过根须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沟壑里都盛着光。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歌声,是用十九地的调子混着唱的:“月照根,根缠月,你家的饼,我家的叶,嚼在嘴里是团圆……”
小弹把最后块团圆饼塞进坛口,根须立刻缠了上来。他忽然发现,饼里的根纹糖在月光下化成了水,顺着根须往十九地流,流过草原时,毡房的灯亮了;流过海岛时,渔火更明了;流到苔原时,牧人的帐篷里传出驯鹿的铃铛声,像在应和这中秋的夜。
续语架上的灯笼还在晃,最高处的羊毛灯里,雪兔正蜷着睡觉,它的爪子边,根须正悄悄开出朵小花,花瓣上印着十九地的根纹,花心的露珠里,映着个圆圆满满的月亮。
中秋的月光漫过七心坛时,坛底的根须忽然泛起潮意。小弹趴在坛口往下看,只见最粗的那缕银根上,竟渗出些透亮的液珠,顺着螺旋状的根纹往下淌,滴在坛底的青石上,“嗒”的一声,像谁在夜里落了滴泪。
“是糖汁化了。”周阿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捧着个陶碗,碗里盛着刚从根须上刮下的糖霜,“这是十九地的甜混在一处,比蜜还稠呢。”她用指尖沾了点,往小弹嘴边送,那甜味里竟尝得出椰林的清、台地的烈、冰原的醇,最后落在舌尖上,是青竹山兰草的微苦,像把所有走过的路都嚼了一遍。
续语架下的灯笼渐渐暗了,只有最高处的“根纹灯”还亮着。林欢正踩着阿澈的肩膀,往灯架上系新的灯穗——那是用峡谷的药草纤维编的,穗尖缀着颗苔原的地衣果,夜里会发淡绿的光。“先生说,月落时要让根须记得灯的暖。”她低头时,发梢扫过缠满根须的竹柱,引得那些银根轻轻颤,像在伸手够她鬓边的兰草花。
货郎老陈没睡。他在万家圃的篱笆边搭了个草棚,借着月光补那双磨破的胶鞋。鞋面上沾着的泥块里,混着沼泽的青、苔原的褐、台地的黄,他用锥子钻孔时,从鞋底掉出粒青稞,滚到根须旁,立刻被细根缠了起来,半盏茶的功夫,竟冒出点嫩白的芽。
“倒是比人急。”老陈笑了笑,往芽尖上淋了点青稞酒。他怀里的油纸包还剩最后一角,里面是苔原牧人托他带回的“月光土”——据说中秋夜被月光浸过的冻土,能让南方的根须在北方扎住脚。土块上印着个模糊的蹄印,是牧人那只白驯鹿踩的,边缘还沾着几根银亮的根须,像特意留下的路标。
天快亮时,代表兔们忽然骚动起来。十九只兔子围着“十九容坛”转圈,鼻尖都往坛口凑,雪线兔甚至蹦起来,用前爪扒拉坛边的根须。小弹凑过去闻,竟嗅到股淡淡的桂花香——不是人间的桂,那香气里带着丝凉意,像从很高很远的地方飘来,混着根须的甜,格外清透。
“是月宫里的桂。”先生提着灯笼走来,光晕里能看见他鬓角的白霜,“吴刚砍了千年的树,断口处总要落些花下来,被风带到人间,就成了根须的养分。”他指着坛口新冒的细根,那些根须顶端竟顶着极小的花苞,花瓣是半透明的白,像用月光捏的。
日出前最暗的那会儿,根须突然有了动静。十九地的根须像听到了号令,齐齐往“十九容坛”中心聚,银亮的根丝在坛口织成张网,网眼越来越密,最后凝成个拳头大的光球。光球里隐约能看见些影子:嫦娥的衣袖扫过桂树,玉兔的药杵捣着根须,吴刚的斧头落下时,桂叶飘进光球,化作点点金粉,落在根须的花点点金粉,落在根须的花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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