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轴“吱呀”一声转动,昏黄的油灯下,果然见墙角立着个落满灰尘的樟木箱。打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樟木与银屑的香气漫出来,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式刻刀、模具,最上面放着本泛黄的笔记本。青禾翻开本子,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三月初七,教阿芷刻‘守’字,她总把横画刻歪,像只笨笨的小松鼠。”
“噗嗤”一声笑出声,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摸到纸页间夹着的东西——是片压干的紫霞花瓣,花瓣背面用银粉写着“赠青禾”三个字。她想起张婶说的,紫竹姑娘当年预言石羊场会有个喜欢“承影”花的姑娘来,原来早就留了念想。
这时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青禾慌忙合上笔记本藏进怀里,转身看见阿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月光落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像落了层雪。“找到啦?”阿芷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这是紫竹姑娘剩下的银料,你拿去练练手,刻个‘续’字试试。”
青禾接过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几块闪着柔光的银锭,还有一把磨得锃亮的刻刀。阿芷坐在柴房的小板凳上,指着笔记本上的字迹说:“你看,她总说刻字要‘心到刀到’,心里想着要守护的人,刻出来的字才会有温度。”
两人就着油灯的光摆弄着银料,阿芷忽然指着青禾刻歪的笔画笑:“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青禾脸一红,正想擦掉重刻,阿芷却按住她的手:“别擦,歪歪扭扭才真实。你看这箱子里的半成品,哪只没刻错过?紫竹姑娘说,不完美才是生活啊。”
柴房外,“承影”花忽然轻轻摇曳,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滴答”作响。青禾望着窗外那抹摇曳的影子,忽然明白阿芷的意思——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复刻完美,而是带着前人的温度,笨拙却认真地走下去。
天快亮时,青禾终于刻好了第一个“续”字银镯。虽然笔画歪歪扭扭,边缘也不够光滑,但在晨光里,银镯泛着温暖的光泽,像藏了片小小的朝阳。阿芷把银镯套在她腕上,笑着说:“紫竹姑娘要是看见,肯定会说‘青禾刻的,比我当年强多啦’。”
院门口的石碾子旁,小兔正蹲在地上数新栽的花苗,见她们出来,举着朵紫霞花喊:“青禾姐姐!你看‘承影’花开了!”青禾跑过去一看,陶盆里的“承影”花果然绽开了第一朵,淡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花心处隐约有个“传”字的光晕。
张婶端着刚蒸好的米糕走来,看见青禾腕上的银镯,眼睛一亮:“这不是紫竹姑娘当年设计的‘续缘镯’吗?你刻得真好!”她把米糕放在石桌上,“快尝尝,我加了‘承影’花的花蜜,是紫竹姑娘教我的法子。”
青禾咬了口米糕,清甜的滋味混着花香在舌尖散开,腕上的银镯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心跳。她望着石羊场远处的花海,新栽的花苗在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能看见不久后,漫山遍野都开满紫霞花,每朵花的花瓣上,都刻着一个温暖的字——守、承、续、传……
而柴房里的樟木箱,在晨光中静静立着,里面的刻刀与笔记本,藏着所有关于爱与传承的秘密,等待着下一个愿意倾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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