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书院的学子们是跟着书声来的,他们的青衫上沾着墨痕,怀里抱着的书卷里,夹着用灵草叶做的书签。"先生说,"领头的学子捧着本《草木谱》,"青禾坳的灵草能把'生生不息'四个字种进土里,我们特来学这本事。"灵草藤往书页里钻,把"生"字的最后一笔拉得老长,直通向血煞崖的方向。
最让人意外的是血煞崖的黑袍人,他来时没带别的,只捧着块焦土,土上长着株带着血痕的灵草。"这是当年烧剩下的最后一块土,"他声音不再沙哑,"如今它能长草了,我来给它找个家。"灵草藤从他怀里钻出来,往青禾坳的田里爬,焦土落在地上,竟长出片红中带绿的新苗,像火焰里开出的花。
红袄小姑娘的拓本上,那些分岔的绿线终于连成了片,梵音谷的墨、冰封崖的符、书院的字、血煞崖的红,在"青禾坳"三个字周围织成个圆,圆里浮出只小鹿的虚影,鹿角上挂着的,是串用灵草籽、菩提子、符纸碎、书页角、焦土粒串成的项链。
"不是现世,是回家。"张婆婆往每个人手里递了碗松子粥,粥香混着不同的气息——檀香、符纸香、墨香、还有焦土的腥,竟融成了青禾坳最熟悉的暖。灵草藤在众人脚边缠成圈,把大家的影子都织进绿里,像把千万种不同,都裹进了同一张毯。
老和尚在槐树下种了株菩提,灵草藤立刻缠上去,把经文刻进树纹里;老道在观旁搭了个小灶,用灵草汁调符水,画出的符都带着草木香;学子们在田埂上立了块石碑,刻着"春耕夏耘",灵草藤往字里钻,把笔画都长成了麦穗的模样;黑袍人在血煞崖的方向开了片新田,撒下的灵草籽里,混着青禾坳的土。
红袄小姑娘摸着拓本上的圆,突然明白所谓"现世",从来都不是突然出现,而是像灵草扎根那样,一点点把不同的根须缠在一起,把不同的气息酿在一起。就像现在,梵音谷的经声里有了灶烟味,冰封崖的符纸沾着松脂香,书院的书页上长着灵草芽,血煞崖的焦土透着甜——它们都带着青禾坳的暖,又把各自的故事,织进了这张绿网里。
风过时,漫山的灵草藤都在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所谓宗门,所谓流派,到头来不过是用不同的方式,守护同一片生;所谓现世,不过是让千万条根,终于在同一片土里,长出了同一种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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