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地面贴着脸颊，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道狭长的走廊里。墙壁由无数张人脸拼接而成，每一张都在无声地尖叫。我的右手已经彻底消失，断臂处缠绕着蠕动着的黑色数据流，像活物般啃噬着我的肩膀。
"第八日游戏开始。"
楚天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带着诡异的双重音效，仿佛两个人在同时说话。走廊尽头，两具穿着同样白大褂的身影缓缓走近——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微笑，另一个半边脸已经机械化了，裸露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
"规则一：走完回廊全程。"
"规则二：禁止回头。"
"规则三：说谎者必须……回答所有问题。"
两个"楚天秋"同时开口，声音却微妙地错开半拍。我撑着墙壁想站起来，掌心却陷入一张人脸的口中，牙齿狠狠咬住了我的皮肉。
"林郗？"
齐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强忍着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声很轻，像是拖着一条伤腿。当我用余光瞥向地面时，看到的却不是影子，而是一串流动的代码。
"别相信任何声音。"他的语调比往常更加机械，"回廊会模仿你记忆里的所有人。"
墙壁上的人脸突然全部转向我们，嘴唇同步开合："说谎者，第一个问题——"
"你真正害死过多少人？"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浮现出那些被系统篡改的画面——地铁塌方、火灾现场、医院走廊……每一个场景里，我都是那个间接导致死亡的凶手。
"我……"
黑色数据流突然窜上我的脖颈，像绞索般勒紧。齐夏的代码眼快速闪烁，他猛地抬手，数据构成的指尖刺入墙壁，人脸们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啸。
"不要回答！"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人类的情感，"系统在收集你的负罪感样本！"
回廊突然扭曲变形，地面变成由无数只手掌铺就的活路。两个"楚天秋"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后，他们的脚步声完全一致，甚至连衣角扬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第二个问题。"人脸们齐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当说谎者？"
我咬紧牙关，断臂处的疼痛让我几乎跪倒在地。齐夏一把拽住我，他的手指已经半透明化，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数据投影。
"快走，前面有安全屋。"
回廊尽头出现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血写着"忏悔室"。就在我们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陈俊南的怒吼：
"林郗！你他妈又骗我们！"
我浑身僵住，这次的声音太真实了，甚至能听出他喉咙里的血沫音。
"不要回头。"齐夏的机械音里带着警告，"那是回廊生成的幻象。"
但紧接着是甜甜的哭声："求求你……救救乔家劲……"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齐夏的数据手臂突然延长，像锁链般捆住我的腰。
"他们早就死了。"他的电子眼暗了一瞬，"在上个循环的第七日。"
铁门自动开启，将我们吞入黑暗。忏悔室里没有光源，只有悬浮在空中的七个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陈俊南少了左臂，甜甜的右腿被截肢，乔家劲的胸口有个巨大的血洞……
而最中央的舱体里，是"我"。
那个"我"的太阳穴插满了电极，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
"第八日追加规则。"两个"楚天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找到真正的自己，才能离开回廊。"
齐夏的投影开始不稳定地闪烁，他指向最角落的小型终端机："用你的数据残肢接入系统，能短暂调出真实记忆。"
我跌跌撞撞地走向终端，断臂处的黑色数据流像是受到吸引般自动连接接口。刹那间，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
我从未报道过任何新闻。
我是巴别塔计划的初始研究员之一。
这个游戏场，是我亲手设计的。
最后的画面里，"我"站在监控室，冷静地观察着玻璃另一侧的实验体们互相残杀。而那个实验体的编号是——
LC-49-07
齐夏的编号。
终端机突然爆出火花，黑色数据流反噬回来，直接刺入我的眼球。在剧痛中，我听到齐夏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人性化的痛苦：
"这次循环……必须终结……"
忏悔室的墙壁开始渗血，七个培养舱同时开启。里面的尸体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睛全部转向我。
门外，"楚天秋们"的脚步声终于停在门口。
"说谎者，最后一个问题——"
"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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